迎来新生命,四年以后。
他们早已返回漳州居住。
那年陆强只拿到三个月的探亲签证,他有案底,移民是个棘手事。
意大利很快进入秋季,这里受地中海气候影响,空气湿润,阳光明媚,满地落叶把小镇装扮的金灿灿。
陆强没事做,每天接送卢茵上下班,从裁缝铺出来后,在小教堂的广场边坐一会儿,有时喂喂鸽子,有时依偎闲聊,也有时候,凹眼睛高鼻梁的游客递来相机,叽叽咕咕说一通,陆强听不懂,也不问,面无表情的接过来,对准他们敷衍的按几下快门。
日子闲散舒适,更多时间,都在家陪伴他的小公主,陆强见证了她翻身、爬步和扶床站立的整个过程,这种感受相当喜悦又奇妙。
陆强小心翼翼抱着她,像捧在手心儿会化掉的小糖人儿,眸光柔软,嘴角抹了蜜。
小家伙儿和他也越来越亲密,会目不转睛盯着他看,伸出小手触碰他下巴,拿指头抠他嘴角,咯咯的笑。
小公主喜欢趴在陆强肚皮上睡觉,一大一小,窝在客厅沙里,醒来后,前襟的衣服胡满口水,但他觉得,这口水都是带了香味儿的。
到后来,她只跟陆强关系好,父女俩整日黏在一起,有他在绝对不会找卢茵或者钱媛青。
卢茵在小家伙儿心中地位一落千丈,她既甜蜜又心酸,辛辛苦苦十月怀胎,全是为这个男人服务的。
钱媛青不咸不淡的说:“心里不是滋味儿了?那就再生一个。”
卢茵抿抿唇,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心中就有了决定。
惬意的日子稍纵即逝,三个月很快过去,签证到期,陆强不得已秘密返回漳州。
却没想到漳州大变天。
自陆强出狱,在警方护送下安全出国,邱世祖气急攻心,加之思念儿子,病情一再恶化,勉强支撑了两个月,还是不治而亡。
他无子送终走的凄凉,身边人想方设法搜刮他的钱财,没有一个是真心。
巢会一团混乱,没有主事人,生意一落千丈,内部团体也随之渐渐瓦解,兄弟四散,各谋出路。
没过多久,后台经营的各种漏洞浮出水面,见不得光的勾当巢会都有涉及。
上面派人全盘审查,只不多数日,便被勒令停业。
一夕之间,巢会倒闭,邱世祖从漳州消失,整件事只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的死不是仇家寻仇,更没有轰轰烈烈的黑帮火拼,而是因为思儿成疾。
这就是天意。
一切自有老天安排。
善得善果,恶食恶果,所有善恶,都会在因果轮回中得到果报。
一片雪花落在他额头,陆强掀起眼皮看了看天,天色暗沉。
他懒散的站着,把目光又挪回墓碑上。
年关将至,漳州又迎来了冬天,墓碑旁枯枝散叶,上面积满灰尘,整个墓园笼罩在阴沉的气氛中,萧然冷寂。
陆强没带鲜花,也没供奉蔬果点心,他蹲下身,耸着肩膀,双目盯住碑上的几个字看。
——慈父邓启明之墓。
落款人刻的是邓琼。
老邓身后事由梁亚荣和吴教授亲手操办,在得知往事和吴琼死因后,吴教授悲痛不已,是他行为不当,才给吴琼留下受制于人的把柄,他愧疚难当,暗自揽下这场悲剧的责任。
‘儿邓琼敬立’几个字,是他坚持刻下的。
在老邓的一生中,也只有此刻才得圆满,方寸的石碑上,他与女儿团聚,不再是遥远不及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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