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慕胤看完手上的折子,又随手摸了一本出来,“总归是朝内的人做的,都盯紧些,尤其是前朝几位遗老。
当初朕本是要杀了他们的,奈何柳家一直相劝,这才不得不放任他们。”
谈起朝事,赵合不敢多言。
他只是主子手里的一颗小棋子,主子想听他说什么他才能说什么,至于这朝事,妄议乃是大罪。
年关将近,上京里大街小巷都洋溢着新春到快活气,天冷得刺骨,雪也隔三差五就下一场。
一层霜白盖住肮脏的泥地,但人走过后,留下的脚印混着雪水,将雪也染得污黑。
水雁薇是御史大夫的嫡女,慕胤重病卧床不起的事她是从自己父亲口中得知的,她虽有心入宫探望却总不得其法。
于是辗转地,她找上了温折桑。
“听说皇上病重,快不好了,温姐姐怎么还坐得住,可一次都没去瞧过。”
水雁薇脱下厚重的披风坐在暖房里,温度正好,恰如春日,花瓶里养着的几枝腊梅也娇艳得惹人喜爱。
温折桑心里知道慕胤是装病,嘴上道:“我又不是太医,去了也是无用。
现在又是风声鹤唳的光景,我该拿什么身份去?皇上的朋友,还是尚书府的嫡长女?这两者可是不同的。”
水雁薇眼眶微红,想到自己和温折桑的差距,一时间差点心生嫉妒,她拿帕子压着眼睛,挡住自己的表情,说:“可温姐姐总该去见见皇上,如此、如此说不定皇上龙颜大悦,不药而愈了呢?”
温折桑笑着摇头:“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事?你若是想见皇上了,自去求水大人入宫时将你捎带上就好,虽然不一定能见到皇上,但总归是去走了一遭,能让自己心安。”
她不是眼瞎心盲的人,水雁薇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也没必要装着不知道。
不就是喜欢上了一国之君吗?可自古帝王无情,那皇宫里还有几位妃嫔,各宫之间的斗争便是她也有所耳闻。
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温折桑实在难以想象如果水雁薇真的进了宫,做了嫔妃,那她该如何生存下去?
“你从来就是性子软,心气硬,朋友这么多年我也知道你的心思。
只是有些话还还是得说,你若是行差踏错,想再回头便是不可能的。”
可世上没有什么话能劝住动心的女子。
水雁薇眸光微闪,看到温折桑眼里的忧虑时她终于放下了心里的怨愤,感情的事就是这样。
付出的不一定会得到回报,被喜欢着的却有不一定喜欢自己。
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她这辈子软弱无力,就只想在这么一件事上坚持。
“姐姐说得对,可我……还是想搏一搏。”
她笑得温柔,放下了算计。
其实她去清丰县不全是为了自己。
她还记得,她求了皇上,她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能将温折桑提前带回上京,带她回到皇上身边。
可是在清丰县的那段日子,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害死温折桑,但最后,她步步为营,诸多算计,竟只是解决了一个夏至。
雪下得越来越大,将池塘里的枯枝败叶遮住,将墙头枯黄的杂草遮住,将天上,冰冷的太阳遮住。
水雁薇离开时抬头看到纷纷扬扬的雪,把自己那些心思也叫雪埋了。
温折桑从来就以一颗赤诚之心待她,她再混蛋,再可恶,也不该践踏了温姐姐的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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