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瀚一笑,从怀中掏出那枚猫眼宝石,递过去给他,说道:“失风失手,乃时家愧事。
楚瀚自惭无能,自当奉还原物。”
他口中的“时家”
,即偷盗之祖时迁,泛指以偷盗为业之徒。
尹独行却不接,说道:“阁下出手,必有缘由。
我瞧阁下手头似乎有点紧,这便算是在下的一点敬意吧。”
楚瀚一笑,便收下了。
尹独行又道:“阁下若不嫌弃,便让我做东,请阁下喝一盅吧。”
楚瀚答应了,尹独行便领他来到一间客店,要了间房,在房中饮酒倾谈。
两人聊将起来,楚瀚才知尹独行一家人行事奇特,时时乔装改扮,孤身携带千金之货上京贩卖,一个护卫镖师都不必请。
为了不引人注意,尹家个个都擅长易容装扮之术,尹独行本身行路时,通常假扮成个全身长满疮疽的贫穷僧人,将珍贵珠宝都隐藏在膏药之下。
别人见他肮脏污秽,都掩鼻扭头,敬而远之,从未有人生疑,更从未有人向他下手。
尹独行当时二十六岁,比之将近十六岁的楚瀚大了十岁,两人惺惺相惜,引为知己,之后便以兄弟相称。
楚瀚虽与尹独行结交,但他长年习练偷取之术,仍不忘找出破解警钟“醒猫”
的方法。
他知道这“醒猫”
极难对付,只要将它放在要保护的事物之旁,来人微一触动,“醒猫”
便会发出声响,让贼人大吃一惊,物主也能及时醒来捉贼。
他对这挑战跃跃欲试,思索良久,才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绝妙主意:他可以让小影子先跳入房中,关上“醒猫”
的机关。
即使小影子不小心弄响了警钟,来人发现是猫,也不会太过大惊小怪。
当天下午,尹独行跟一个珠宝商在客店中会面洽谈生意,楚瀚便留在房中,开始训练小影子。
小影子极为聪明,在教了几次之后,便懂得如何找到“醒猫”
,用柔软的猫掌轻轻一拨,将之拨倒,再用鼻子一顶,关上“醒猫”
底部的机关,令之不会发出声响。
楚瀚大为高兴,抱起小影子亲吻抚摩一番,口中赞道:“小影子,你聪明得紧,以后我每回出手,都得靠你先帮忙探路啦!”
小影子睁着黄澄澄的眼睛,舔了舔他的脸。
当天傍晚,楚瀚和尹独行一起吃了晚饭,楚瀚兴致冲冲地向尹独行道:“大哥,今夜你小心点,小弟要再去取你的珠宝。”
尹独行呆了呆,说道:“那我今晚便整夜不睡,守护珠宝,不就是了?”
楚瀚笑道:“那你便守着吧。”
尹独行与楚瀚相处一日,已知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有着奇特的成熟和世故,偷取之术更是出神入化,匪夷所思。
虽知楚瀚是跟他闹着好玩的,心中仍不免栗栗,暗想:“他光明正大地告知我要来取物,我若真让他取了去,以后行路可不是每夜都不得安眠了。”
当夜两人便在这客店中下榻。
尹独行要了个独栋独门的房间,晚饭后便泡了壶浓茶,战战兢兢地端坐屋中,将一袋贵重的珠宝放在身前一尺处,袋边设下一圈共八只“醒猫”
,任何人只要略一触动袋子,警钟便会大响。
尹独行等了大半夜,都没有半点动静。
他伸伸懒腰,起身在屋中踱了一圈,探头往窗外望去,但见楚瀚所住客房就在对面,早早便关了灯,杳无人声。
尹独行又坐下了,枯坐苦等。
将近天明,他仍不敢松懈,将一壶浓茶都喝完了,天边露出曙色,他才松了一口气,心道:“三家村的人物,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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