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的是秦淮河畔,不算太远,但马车行到时,夕阳已经落下去,昏暗的穹隆下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绚烂灯彩,映得粼粼河水,像洒满了女子妆饰的花黄,折射出斑斓破碎的光。
三教九流的游人如蚁地绕河而行,娘子的胭脂香粉混合着走商效用的汗臭在吵嚷里叫嚣。
沈南宝打着扇看那牵着驮货的骆驼笔直从她们身旁走过,驼铃摇摆出锒铛的响声。
容淇漪以为她没见识过,在旁解释道:“这是骆驼,牵着它们的人便是从域外而来的胡商了。”
“漪小娘子倒懂得多,看来是门楣的缘故,从小经自个儿祖母耳濡目染的罢。”
从旁插进来一道尖锐的声。
容淇漪皱眉看过去,见沈南伊穿着云雁锦衣,似乎是在望泥土里的东西,所以微扬着下颌,睨着一双眼,神情分外倨傲。
容淇漪是个扇风就能燃起汹汹烈火的人儿,听闻这话,又见她这副作态,当下便气盛不已,“大姑娘,路那么宽,你是平日里饭涨得多了,所以不得已来占道?还是嫌自己嘴巴臭,恐怕等会子薰着了人,所以便来薰我们?”
要说容淇漪平素在府中,因着有老一辈儿的在,所以没敢太张扬放肆,这出了府没人拿一双厉眼看顾,自然说话没了遮拦,只管挑能气死人的说。
沈南伊到底是闺阁千金,虽说一向由着那张嘴胡搅蛮缠,挑衅旁人,但自来旁人都忍让着她,不敢驳一词,哪曾遇到容淇漪这样厉害的主儿,一张嘴两片皮,翻起来能挖到人骨头上去,遂一张脸登时通红了起来,哆嗦着手指指着容淇漪,半晌都哆嗦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直叫沈南宝在旁掩嘴囫囵笑。
容淇漪嘛,哪里会见好就收,必要骂个痛快,以消减自个儿这连日遭她呲嗒的腌臜气,当然其中也不乏因着沈南伊胡缠谢小伯爷的郁气。
“大姑娘这是怎么的?犯了癔症?一径搐搦做什么?这有病须得赶紧治,不然病入膏肓,到时候流涎就有碍观瞻了,别说嫁给谢小伯爷了,就是老太君,沈老爷的颜面都无处安放了。”
沈南伊气恨了,直顾跺脚娇斥,“粪桶都有两只耳朵能打听身份,恶狗也晓得夹着尾巴讨好,就你这个破落户死乞白赖地待在我家,鸠占鹊巢的还有理了,这些都不说了,就是谁人的眼珠子都能掂量,偏偏你瞎了,还想攀高枝儿,我劝你歇停歇停,将就捡个适心的罢!”
她愈发怒不能遏,容淇漪便愈发心平气和,抚起鬓角来笑,“大姑娘谬赞了,要不是你心思歹毒,害了我可怜的渊渟,我能这么巴巴的待在你府上,提心吊胆着哪日又遭你们下什么药害了!”
周遭的人见两小娘子吵起来了,对骂声里仿佛藏着巨大隐情,便都投来看戏的目光,拔长了耳朵想听后话。
沈南伊哪里受过这等的瞩目,容淇漪的话又叫她心里发虚,脸顷刻间就火辣辣地烧起来,正要叱回去呢,明筝悄悄捵了捵她的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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