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刻开始,这个学生才将段青恩当做了自己的崇拜对象。
从古至今,只要是涉及了教学的专业就总是免不了断了传承。
传承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也许到了中间,也许到了最后,某个人的一念之差,就能让传承断在那一处。
师父教徒弟,总要藏一手。
徒弟长大了成为师父,也要藏一手。
这么一代代的传下来,最终又能剩下多少东西呢。
这个学生从那天开始,就悄悄的写起了日记,说是日记,其实记得全部都是段青恩。
【先生今日亲自来了医院动手术,他救活了一个被刺刀扎了十几刀的孩子,因为手术难度太高了,我们被准许围观,谁也没出声音,只有先生的说话声,当最后先生宣布手术成功时,我才现自己哭了。
先生的手套,手术服上都是血,就连脸上都因为这孩子血管破裂溅了血,他一直站在手术台前长达几个小时,额头满是汗珠,这一刻的先生是狼狈的,但也是高大的。
】
他称呼段青恩为先生,先生在他眼中是很崇高的一个名号,因为如今有名望的当权者都能被叫一声先生。
他觉得段青恩值得被叫一声,虽然平时真的见了面,他只敢叫院长。
类似这样的日记,他记了很多,他写下这些不是想要拿去邀功,表示自己多么崇拜段青恩。
而是想要作为一个记录者,将他的所作所为记录下来,等到百年后,若是华国还在,而他们又不在了,这些日记可以告诉世人。
曾经有一个多么好的人,存留在这个世间。
自从这个学生去做了医护兵之后,就很少再见到段青恩了,这次还是久违的相见,而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能站在一边默默看着的学生。
他可以帮先生了。
段青恩听着卢医生简单说明情况之后,快换上手术服,戴上口罩,进了手术室。
随着这些医护兵的到来,军医院再次忙碌了起来,因为是医护兵将这个军人送来的,最了解他的情况,所以他点了一个医护兵作为自己的助手。
至于其他人……
段青恩在这些年轻人身上扫过,声音放缓了一些,“你们去找护士帮忙包扎一下身上的伤口吧。”
医护兵们互相搀扶着走了,只剩下了唯一没有受伤的那个。
那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段青恩依稀有他的记忆,应该是曾经在军医院学习过,印象里是一个很认真也很有天赋的年轻人。
他应该是崇拜他的,毕竟每次遇见,这个小伙子都会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进了手术室,段青恩先听到了一声痛吟,是伤者的。
他皱起眉,快步上前,接替了原本站在那的医生,一边快查看情况,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医生满头都是大汗,手还有些抖,他缓了一秒,才用着干涩的声音尽量平静的道:“伤者麻药过敏,不能打麻醉。”
而他的体内还有两颗子弹,现在其中一颗就在威胁着他,而他们如果想要取出这两颗子弹,就必须要用手术刀划开皮肉。
躺着的伤者又是一声闷哼,听到医生说的话,他艰难抬起头,带着满额头的汗水,断断续续又艰难的道:“没关系……就这么做,我能忍。”
段青恩知道为什么他被紧急叫过来了。
医生可以在任何一个伤者身上划开皮肉,取出子弹,但如果是没有打麻醉的伤者,疼痛会让他忍不住挣扎,绷紧皮肉,子弹在平常地方还好,打在胸口这样的地方,任何一个挣扎都有可能导致医生救命的手术刀化为催命符。
没有时间给段青恩考虑这些了。
“给他束口器,别让他咬伤自己。”
“你们两个,按住伤者手,你们两个,按住伤者的脚。”
快下了命令之后,段青恩拿起手术刀,落在了伤者的胸膛上。
“唔――――”
受伤的军人猛地抬起脖颈,上面全是因为用力而崩出来的青筋,他闷哼一声后,仿佛用尽了体内所有氧气,只能大力的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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