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它光洁如新,粗瓷质地亦有玉质润泽,想来是有人施了除尘术于其上。
茶杯边上,挂着两件小孩穿的低阶法衣,不用看曲陵南也晓得,这是她平时第一回自师傅手上拿到的馈赠,那时在上古冰洞中,孚琛收她为徒,连法衣及辟谷丹一同赐下。
彼此尚年幼,曲陵南想这师傅可真不赖,又给吃的又给穿的,跟着他挺好。
于是她傻乎乎地跟着上琼华,傻乎乎地一个劲想,这么好的师傅可不能怠慢了,她得还师傅更好的,她要养活师傅。
若说这几样东西都太过寻常,只引起若有若无的回忆,那么接下来的一个木匣子,却令曲陵南瞬间红了眼眶。
那匣子里,装着好几十只紫云飞鹤。
曲陵南怎会不认得?这里头的每一只飞鹤,都是她拿月俸换来的,那时孚琛闭关冲阶,她一个人在琼华派百无聊赖,闲来无事便格外想念师傅。
哪怕师傅言明一月只准发五只飞鹤来传话,她亦全然不顾,总是想起来就放一只,想起来就放一只。
原来不知不觉,已然积下这么许多。
其实那会能有什么正经事?琼华派小弟子生活固定,修炼学习忙得不行,念来叨去,也不过是些寻常琐事,什么师傅我今日揍了谁一顿,什么毕璩师兄太坏了,师傅出关定要替我揍他等等。
那会孚琛极为不耐,偶然回一只飞鹤,也多是训斥之语,曲陵南原以为照他的性子,这些东西一早就被他丢弃销毁,却不曾想,每只飞鹤都被他好好收藏在这。
且每只都又注入灵力,手指一触,当年小姑娘憨傻而率真的声音又能再度响起。
“师傅,为啥我要背什么劳什子《琼华经》?背了也未见得能多吃一碗饭,我不背可成?”
“师傅,你修炼得如何了啊?你快些出关吧,你徒儿我要被人欺负了。”
“师傅,毕璩师兄定然与你有仇,或瞧我不顺眼,他今儿个拿尺子打我,哼,总有一日我要揍回他。”
“师傅师傅,你再不出关,我便收拾包袱回去了。”
“师傅,我想不明白,为何要修仙?修了仙便好么?可好在哪?我不修仙一样该干啥干啥,修了我又能如何……”
曲陵南眼皮一眨,眼泪忽而掉了下来。
她低头飞快拭去,可心里却仍然难过,虽说后面各有因缘,非我所愿,可事已至此,仍然有深深的遗憾之感。
这一生哪怕千秋万载,问鼎仙途,可那般美好的旧时光,却终究是再也无处可寻了。
“你瞧,我没说错吧?那大恶人已然疯了,我看照这么下去,迟早有天他要把你的尿片找来供起,咦好像不大对,他捡到你时你不是婴孩了对么……”
青攰在其背后絮絮叨叨,“总之为今之计,只有你去牺牲小我了安抚住这个疯子了。
你想想他十年间自元婴初期进阶到元婴后期,便是上古之时,天地玄黄,灵力充沛,本尊亦未见有人能做到……”
曲陵南猛然转身,一个三味真火丢过去,青攰哇哇大叫道:”
喂喂,有话好好说,作甚动手?”
“揍你你也不会闭嘴。”
曲陵南收了手,白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自己用过的老东西,问,“他这些时日如何发疯?”
“什么?”
“你不是说他疯了么?”
曲陵南斥道,“我问你他如何发疯?”
“哦,那得从你走后开始说起,话说当时你一怒之下丢下他便走,他心中那个苦与痛哇,”
青攰兴高采烈地道,“彼时我已中了他的伏神咒,亦能感应得到,简直是恨不得以头抢地,怒移山峦,填海倾天,哎呀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你猜你猜。”
“说重点,别学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口气。”
“真是,这么说分明能令此事波澜起伏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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