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随船出海!
随波逐流的日子,她过够了。
上天发什么戏码她便要换上什么扮相,那为何自己不能写一出呢。
就像苏稚,像陈大娘,像系岛千千万万的女人们。
于是她开始了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的迁移。
海上的日子并不好过。
来来往往大多是糙男人,张口闭口,娘啊妈的,有系岛方言,也有明州话,闻人椿一句不愿插上。
幸好随行有陈大娘侄子,时不常地给她添点水、道句好。
她不是块木头,隐隐觉出陈大娘侄子的心思。
于是她索性躲回了房,不再承人恩惠。
霍钰临走前,要她受着别人对她的好,她实在做不到。
也许是因为她并非尊贵出身,只知道得人恩惠必要报答。
可她的身、她的心都毫无保留地给了霍钰,分明不可能为他人留出一分一毫。
那便不要给人留下一星半点的遐想吧。
与此同时,被闻人椿记挂不停的那人却在临安狱中。
他在此已经小住了半月有余,因他心平气和,故而并不觉得这狱中日子有多难熬。
这和他头一回来临安狱的心境大为不同。
那时他不经风雨,见过最厉害最血腥的也就是府宅姨娘们的手段而已,入了临安狱,见自己娘亲被伤得遍体血淋淋,差些失了血色、就地跪下。
如此说来,此回也不算心平气和,每每午夜梦见娘亲临终嘱托,他都心悸不已、捂着胸口迟迟不能眠。
夺回霍府。
夺回还琼。
一个仍未实现,一个许是再不能实现。
狱外来了人,长而宽的黛紫袍子拖地,却盖不住腰肢纤细。
虽有锥帽遮面,霍钰却也知道这并非他心中等的那个人。
“二少爷。”
来人身边的女使从齿缝里蹦出三个字。
她紧张兮兮,眉眼如小鼠乱窜。
霍钰认得她,真真是出乎意料——许大人竟放任自己的女儿来见他。
“此处凶险,你们还是走吧。”
救不救得了是为一说,霍钰且不想将许还琼算进自己的棋局之中。
许还琼却不动,站在原地,如一尊石像。
于是两人便这样隔着牢门寥寥几根柱子、隔着锥帽薄薄一层麻布对峙着。
四百多个日夜,未必能栽出一只果,未必能凿开一座山,却让少年欢喜化成虚空一场。
怎么就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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