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后世再造的繁华汴京,不过是照猫画虎的产物,那朱红的新漆、明黄的旗帜、大声喧哗的游客和穿着戏服扮演各路角色穿梭在园内的演员们,无一不令易杨觉得刻意营造的突兀。
而似乎也只有他,是一本正经地来这里寻找千年前的汴京遗迹,因而,更显得格格不入。
这种始终萦绕着他的落寞,在他站在红得刺眼的虹桥上俯瞰汴河时,被阳光晒得发酵成了惨白的脸色。
映在水中,仿佛索命的水鬼。
有谁撞了他的肩,还骂他站得碍事。
易杨却依旧维持着那样俯瞰的姿势,沉浸在他的思绪里。
当年,作为汴京命脉的汴河,因着雨季黄河水位大涨而受波及,汹涌成了水患,使得来往船只不少都撞毁在桥墩上,也正因此,被时人称为无脚桥的“飞桥”
诞生在了那个年代,而这座在战乱中被损毁的“虹桥”
便是当时堪称艺术奇观的造桥人的呕心沥血之作。
如今,它又借尸还魂地复活在了这座游人如织的古城,凌空飞架,状若霓虹,完美得好似摘下的半轮明月,供后人赏玩、狎昵,再无昔日沉淀的亲民的质朴和历史的厚重。
或许是因着宋朝覆灭的屈辱,才令易杨觉得,这一座城池处处上演的排演好的欢歌笑语是如此的不合时宜。
但世人都喜热闹,正如不远处上演的“王员外招婿”
,绣楼下人头攒动,都起哄着要那一身红装的女子快些抛了绣球。
那绣球,是良缘,也是富贵,是亘古不变的趋名逐利的浮躁。
易杨忽然有些后悔独自来这里,他明知是寻不到他精神世界的寄托的,却还固执地踏入这世俗的欢愉,一番伤春悲秋。
黯然地坐在虹桥广场的木凳上,易杨只觉得疲惫和沮丧。
他忽然明白,依着他如今的心境,是到哪一处都无法释怀地融入的。
合上眼,就会出现一张模糊的脸,在红绳的彼端,在午后的教室,在道场的尽头,在枇杷园的废墟之中……尽管一次次地将他推入潜意识的深渊,可他一次又一次地重生在他的眉眼之间,化为一道愁绪,一路阴霾,一生茕茕独立的决然。
求而不得的情愫,是如影随形的魑魅。
画皮掩丑,也逃不过原形毕露的惨淡。
易杨一直枯坐到夜晚,才随着人流去看了一场名为“东京梦华”
的水上实景演出。
贯穿着六幕四场的《虞美人》、《醉东风》、《蝶恋花》、《满江红》等八首宋词,配合着水上的歌舞升平,一派万国来朝、国泰民安的盛世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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