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聚来越来越多的村民,听得惊叹连连,看向徐北的目光一变再变,他们可不认为官差瞎说,听听,王府侍卫亲自送来四公子的任命书,这在北地能有几人有此殊荣,上坡村和徐家的祖坟上肯定都冒烟了。
里正和大爷爷两人的胡子都一翘一翘的,激动得眼里都闪烁着泪花,徐北在他们眼里不再是小辈子,可是需要恭敬对待的官老爷了,上坡村祖祖辈辈都没出过这么荣耀的事。
两人擦了擦手上前要拉徐北:“快,外头风冷,咱进屋慢慢聊,对了,还要到坟上告诉你爹娘这个大好消息,他们在地下肯定也为你高兴着呢,兴达两口子总算能安心投胎去了。”
徐北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仍以平常心对待这两个老人,并同其他村民笑着打招呼,招呼他们一同回转,可这时一个刺耳的尖叫声响起:“不可能的——这个杀千万的撺掇了外人回来骗人呢——”
人群散开,露出最后面的蓬头垢面的大王氏,眼珠子都快暴突出来,一手指着徐北所在的方向,在她身边,有个十七八岁穿着体面的年轻男子面带窘色想把她拉扯回去,却被大王氏一手打开,眼睛狠狠地盯着徐北,仿佛非要他承认自己是个不孝子骗子才罢休,而那年轻男子偶尔投过来的目光也是惊疑不定又夹带着妒忌与不平。
这人正是大王氏的长孙,原本与徐敏庆一同在学堂里念书的徐耀宗,成功将徐敏庆赶走让他非常得意,而徐北这个傻大个向来被他瞧不起的,而以前被他瞧不起的蠢人,如今却在众人包围之中大方地接受他人的恭维,面上带着真诚的笑容与人从容说笑,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像换了个芯子似的,从头到脚虽还透着股傻气,却明显不是那么好愚弄的了,扫过来的目光让他感觉自己被人从里到外剥光了赤果果似的,透着一股子寒意,让他打了个冷颤。
不得不说,徐耀宗发觉了掩盖在表相之下的惊人真相,可这无意中发觉的真相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更不用说让别人相信了。
这再也不是他可以随便欺负玩弄的堂弟了。
是了,都是因为四公子,这个蠢货怎那么好运认识了四公子,如果换了是他,现在接受众人敬贺的就是他徐耀宗了,他肯定可以得到比这个蠢货更高的位置。
他是怎么都不相信自己连一个蠢货都不及的,少的不过是个机会罢了。
徐北站在那里,依旧带着笑,可那笑却让身边人感觉到一股寒意与讥讽,徐北笑着对身旁的官差说:“两位差大哥,这位是我的祖母,唉,我和我爹娘向来不得祖母的喜爱,这不,还连累了两位差大哥被祖母质疑身份,你们说这可怎办是好?”
两位官差气愤不已,他们来到乡间办差向来都是被人恭恭敬敬地奉着的,现在却被一个无知妇人指责身份,呵,他们身上的这身差服是骗人的不成?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干这种事,何况两人不久前才来过上坡村,其中一人就嗤笑道:“这位大婶当日要银子时怎不说我们是骗人的?这是只认银子不认人了?”
好大的脸面!
村民们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大王氏,她这是疯了还是怎的,竟敢说出这样的话?
还是说,她对自己的亲孙子狠到恨不得弄死的地步,所以才失心疯地说出这样的疯话?
想想兴达两口子的为人以及徐北这个大小子的品行,众人都觉得大王氏一双眼睛都被浆糊糊住了,才会看不清将人一径地往外推。
要是心里是个明白的,只管将北小子好好哄回去,将来那可是人人羡慕的老太太,享不尽的福了。
里正和大爷爷气得差点一头栽倒,里正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大王氏和心里也慌恐起来的徐耀宗怒斥:“无知蠢妇,你给我闭嘴!
耀宗,你奶奶失心疯了才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还不快快将她带回去让郎中好好看看。”
看到两位官差射过来的冷眼,徐耀宗生生打了一个激灵,清醒地意识到再让祖母糊搅蛮缠下去,他们一大家子能不能在村里再待下去都难说,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往日被他瞧不起的堂弟徐北带来的,他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只简单一句话就将官差的怒火勾了起来,那双眼睛虽然还笑着,可内里却是冰冷的寒意,这人,再也不是可以任他们欺凌却碍于亲情孝道一言不发的蠢货了。
原本还想靠着祖母用孝道拿捏这个堂弟,可没想到祖母一向霸道惯了竟不分场合说出得罪人的话,他哪敢再让祖母开口说下去,看祖母眼里的怒火就知道还没认清眼前的形势,徐耀宗顾不得祖母忿忿不平,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将她往后拖,一边连声道歉:“祖母近日劳累过度人都有些迷糊了,我这就将祖母带回去。”
大王氏却拼命挣扎,奈何年纪到底大了,又怎比得过火力正旺的年轻小伙,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她不愿意离开,她还没拿到四十两银子,她还没让徐北这个不孝孙跪下来给她磕头认错,她怎能走,愤怒的大王氏张嘴就一口咬上徐耀宗的虎口,疼得他差点将人丢出去,可旁人惊诧的表情又让他不得不将痛呼声咽了下去,压低声音哄大王氏,先把人哄回去再说,没冷静下来之前绝不能让她出门了。
看祖孙俩终于走远,里正松了口气,转头希冀地看向徐北,希望徐北帮着说几句好话让官差消气,心里火气再大可也不希望整个上坡村因为大王氏一人被官差甚至上面的县太爷迁怒。
徐北点了点头,让里正和大爷爷放心,回头又与两位官差说笑起来,一边随里正往他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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