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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赵云澜顿时感觉有点头皮发麻,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小声骂了一句:&ldo;我操,没见过已经大通铺了还又给加一层上下铺的,这也太拥挤了,要是咱们也跟着挤一脚,人家不会向物业投诉我们吧?投诉我也没办法,车开不上来,没别的地方了,让这帮细皮嫩肉的学生们在外面露营一宿,非出人命不可。

&rdo;&ldo;这里确实有一些忌讳,&rdo;汪徵迟疑了一下,&ldo;一会我进去告诉他们,只要法事做到了,借宿多一宿……应该不是问题。

&rdo;赵云澜点头,催促说:&ldo;那快去。

&rdo;只见汪徵量着步子走到了门口,然后又倒退了两步,转过身,缓缓地跪了下来,双手撑在头顶,朝着院子的方向顶礼膜拜,行了真正的五体投地大礼,学生们都好奇地站在门口,沈巍让他们保持安静,都往后退,把学生们尽量往里推……因为他发现,汪徵露出的一小段&ldo;手指&rdo;竟然是塑料的,&ldo;头发&rdo;从大兜帽下面露出了短短的一截,分明是尼龙的假发。

就好像跪在那里的压根不是个人,而是一架商场陈列的那种塑料模特。

……当然,后来证明,人民教师沈巍同志的想法实在是太纯洁了。

赵云澜贴着小屋的墙根站着,看着汪徵。

汪徵跪在门口,嘴里不知道说得哪个民族的语言,声音压得很低,别人听不懂,也听不出哪几个音是一个字,只是觉得那些音符像流水一样从她嘴里涌出来,在院子里回荡,似乎唤醒了某种古老的灵魂,一瞬间激起了人心里最深处的悸动。

小屋里的每一个人,包括沈巍带来的学生,都有了那种微妙的感受,年轻人们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垂下头,肃穆起来,唯独赵云澜依然叼着根烟,表情木然地站在一边,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ldo;那是什么?&rdo;祝红走到门口,在汪徵完成了所有的动作,站起来以后,才忍不住轻声问她。

&ldo;祖宗亡灵。

&rdo;汪徵站起来,动作僵硬地弹了弹裤子上的土,&ldo;我已经打过招呼了,现在应该没事了,大家都别挤在门口,到屋里坐,记住别往院子里随便丢垃圾,出门之前别忘了打招呼,要方便的话走远一点。

&rdo;外面凄风厉雪,谁也不愿意出去挨冻,只是这一宿他们经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东西,这会唯恐犯了忌讳,才惴惴不安,听见汪徵这样说,一群人立刻吃了定心丸似的,一窝蜂地往屋里走去,里面不管多简陋,好在避风。

汪徵等所有人都进去,才转向断后的赵云澜,在空无一人的小院里低声说:&ldo;赵处,你天生能&lso;看见&rso;,天生与别人不相信的东西为伍,天生就承认鬼神的存在。

可无论经过神龛还是庙宇,你都从无半点敬意,我听人说,你因故三次进入大昭寺,在无数朝圣者梦寐以求的地方,见了佛祖金身却只点头而不下拜,这样是不对的。

&rdo;赵云澜满不在乎地在窗棂上弹了弹烟灰,笑眯眯地点头说:&ldo;是,太不像话了,不值得学习,不值得提倡,宪法都承认宗教信仰自由,一定要对别人的信仰保持一定的尊重……&rdo;汪徵的目光从塑料的假眼睛里射出来,有如实质一般地落到他脸上,将声音压得更低,近乎耳语地说:&ldo;三界六合,总有你不知道的人和不知道的事,也许你确实很有本事,可是托生成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能大得过天地,大得过命吗?人不能活得太傲慢,要是狂得连诸天神佛都不放在眼里,也许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rdo;赵云澜嘴角的笑容敛去了一些,他垂下眼看了看汪徵,伸手把她变得有些散乱的兜帽和衣服拉好,显得又细心又温柔,嘴里却冷冷地说:&ldo;我无愧于我心,无愿相求,神佛也好,妖魔也好,谁敢评判我的是非对错?他们崇高伟大他们的,碍着我什么事了?&rdo;汪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她伸出塑料的手,在空气中虚点几下,口中默念了听不懂的词,然后轻轻地在赵云澜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ldo;你是好人,&rdo;她轻声说,&ldo;佛祖慈悲,原谅你,保佑你。

&rdo;赵云澜没有躲避,他甚至低下头,以便她能够得着,等汪徵做完这一切,他才出声问:&ldo;你生前也是个好人,佛祖原谅你,保佑你了吗?&rdo;汪徵抬起脸,僵硬的塑料眼中的目光似有悲意。

赵云澜轻轻一托她的肩膀:&ldo;好姑娘,外面风大,快进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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