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以后,高府来接桑陵下学的马车都是午时就到,提前一个下午等着接女公子下学。
而到了点,若桑陵过半刻钟还没有出来,成媪与雅女也都会进学房去接她。
这些也都是高恒亲自交代的,桑陵只得按着来。
聂策是在第二日来学房的,有了这个小侯爷坐镇,后来她与曹信、钱邵那些人,连眼神都不会对上。
也不知道高恒有没有和聂策打探过门馆里的情况,头几日学中且都还好,除了丘函一直没来以外,其余人尚且表现正常,几边是井水不犯河水。
等到月中休沐的前一日,后列那几个儿郎和聂策就都没来了,本来聂家郎一月就来这么几天,没见着他倒也正常,而到了放假前学房里也都会少人,桑陵没觉得哪儿不对劲,一上午尚在夫子的讲学声中平稳度过。
直至午时前往青山寺用饭,才听班乐和代成君说起——
“可憋死我了,终于能说话了。”
因为桑陵的缘故,两个小女儿在学中基本也不怎么说话。
代成君似乎也知晓,班乐还没有说下去,就接上了话,“你是说昨夜宫里头的事罢。”
三个人之中,就桑陵听不明白了,遂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班乐扬着脖子解释说,“昨儿聂策把钱邵一条腿给打断了,曹信,莫悌和邓穗,还有江千也都挂了彩,今日你看着没,那几个全都没来——”
话说到一半,正遇着智家门生从院门口过来,三个女孩便停了话,纷纷行礼打招呼,等人过去了,才又匆匆转到了一旁的老槐树下继续说。
桑陵先起的口,“你昨儿不是早回去了吗?”
自从高家马车提前来接以后,桑陵就都是按时下学的,班乐和代成君也都走得早。
她的胸口不禁突突直跳——昨日下学又生了什么事吗?方才班乐话里的那几个,就是那日找丘函麻烦的少年们。
“你还不知道吗?”
班乐朝她努了努嘴,“钱邵的亲娘王夫人,那可是天子的舅母,太后的弟媳,要说皇帝的兄弟都说的,他给人一条腿打断,人王夫人当夜就入宫去和太后告状,一口一个自己儿子是活不成了。
当时都二更天了,太后愣是把昭玉夫人和吴皇后都叫去东宫问话。”
“聂小侯爷有难咯。”
京里的贵族,三步一个亲戚,班乐有个娘家兄弟在东宫当差,宫里头的消息她总能第一手知道,从前几个女儿扯闲话,就多听她说起宫里的八卦。
而今说起这事,想来十有八九就是如此了。
自古婆媳难和睦,听闻天家也不例外,钱太后和吴皇后之间的关系微妙,互不搭理好多年了,要因为学房里的这些事,扯到太后和皇后之间,那当中的意味可就不同了。
聂策就是个再有前景的少年将军、再得皇帝喜爱,可弄伤太后那边的人一条腿,自己亲娘昭玉夫人又是吴皇后的妹妹,两边说不准就要拿着这个事闹一闹。
又都是些顶上头的人,随便挥动个手指头,下头人指不定要被怎么样呢。
她忽然觉得脑仁也开始疼起来了。
这事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
“这事啊,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班乐还在闲话一样的嘀咕,才想着桑陵额角的伤疤,却是恍然大悟,“桑陵,聂策对他们那几个动手,是不是因为那日放学,你和丘函——”
她已经无心听下去了,与二人道了别,托班乐替自己与夫子告半日假,便离了青山寺。
桑凤娥此刻不在高府,奴仆回说高恒也不在,乃是去了太尉府,桑陵就又令马夫往自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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