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初醒,叶升套上鞋,连忙追出去。
女郎从二楼的小窗里探出半个身子,多情地唤他:“升爷……”
可哪儿留得住他啊,魂上系了线呢,线头攥在人家手里,回回都这样,只要叶因一动气,多大的事儿,叶升也得乖乖随着回。
“叶因!”
隔开一段路,男人在身后紧紧尾随,叶因听着烦,躲入小巷,反叫他追上。
“跑这么快做什么?”
你推我搡间,一双手从腋下绕过两肋,拦腰牢牢抱住他,再想挣就挣不脱了,“我叫你呢,还跑。”
明知故问,叶因冷面:“放开!”
一听就是不高兴了。
换别人早知趣罢手了,可叶升没皮没脸,跟弟弟绕:“不放!”
接下来的事儿,可不像亲兄弟俩会干的了,跟对蜜里调油的夫妻似的,叶升吻叶因的鬓角,舌尖舔过耳廓,将耳根子上最脆弱的那块软肉叼嘴里,含湿了,“怎么走那么急,吃醋了?”
他靠得太近,自烟馆染的烟霞味钻入鼻腔,恍惚还置身那间放了大烟榻的房,女郎洋洋得意的柳眉,情意绵绵微笑。
芭蕉扇扑火,愈煽愈旺,五内俱焚:“我吃你哪门子的醋。”
哪怕同他日夜躺一张床上裹一席被,在外头,他也只是他的兄弟,是手足,任何一个女人来了,他心中都缠乱,“你回去罢,吸你的大烟,有人伺候……”
嘴不对心的,叶因耍脾气。
话被截断:“还嘴硬。”
昔日霸道的流氓头子又回来,他锁住叶因的下巴,迫使他张嘴,舌头刁钻顶进来,狠狠吻他,把他的嘴吸肿吮疼,还不晓得放人,“你这儿……”
手指戳在心眼上,叶升居然也清楚,“可骗不了我。”
似用力吸了一口大烟,头昏眼花,叶因软在叶升怀里喘。
身子被吻服,可一听这话,毒火从肺腑逼上来,心又狠起来。
他曲肘和他卯上劲,腋下几寸是软肋,猛受到一招呼,叶升松开手,捂着胸侧,痛苦弯下腰。
“余夜昇!”
夜莺惊呼,慌忙中张开手臂,与他抱在一起。
仿佛回到几年前,他们落地香港的第一天。
怎么可能忘得掉,那天也是只有他们俩,举目无亲,除了彼此,无依无傍。
余夜昇一身血污,活着和死了没两样,夜莺死死撑起他高大的身子,瘦削的肩膀扛着他蹒跚下船,在异乡的街上,用喊了一路的支离破碎的嗓音,逢人便求:“救救我大哥吧!”
番外一:鸦片(中)“余夜昇!”
夜莺抱着他,多少年没念过的名字,就这么叫出口。
也不知道是他福大还是命硬,从阎王爷眼皮底下捡回条命。
余夜昇伤好没多久,香港也跟着沦陷,他们隐姓易名,过了好一阵子东躲西藏的日子。
直到三年零八个月之后,日本投降,昔日受过余夜昇恩惠的朱光启和钱万钧两位老板,敲开他们暂避九龙城寨的家。
借他们相助,化名叶氏兄弟的二人开设上海饭店,置屋买房,终而安居定所。
余夜昇虽然侥幸留下一命,但旧伤缠人,每每复发,疼痛难当,大夫爱莫能助,唯有吸两口大烟能缓解,好在他的烟瘾不大,一两个月,也就上烟馆一回。
可这两个月,他去得勤,夜莺心里放不下他,所以跟了来,第三回撞见那名女子,心里藏的什么龌蹉的、恶心人的念头,都臭阴沟的水一样翻上来,忘了他还有伤。
夜莺懊悔不已,如当年一般扛起他架到肩上,脑袋里已抄最近的路,赶往卲医生的诊所。
他驼他走,可余夜昇脚上生了钉,手也不老实,脸颊贴着脸颊摩挲夜莺,蹭到嘴巴边,又巴着要吻他:“担心我?”
一个愣神的功夫,就让他亲着了,“跟你说,我都好了。”
他说好了,夜莺可不听他的,被余夜昇箍在怀里,不敢乱动,但嘴上一点不饶人:“好了?好了你还天天往烟馆里跑?就这么迷得你家都不回?”
还是说,姑娘好,瞧得你心眼儿活泛……余夜昇拿鼻子贴他的脸,一口一口啄他的腮帮肉:“是谁不回家了?”
他借机吐恶气,“你自己算算,这个月,你坐下来陪我吃过几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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