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鸣的余音回绕在霎时安静的人群耳边,久久不散。
深嵌在石峰的剑锋,足见掷剑之人之力拔山河。
惊魂未定望向剑来的方向,她瞥见一条长列的雄师,肃穆地盘踞在那人身后,一息一动全由他行止掌控。
逐渐唤回心神的姜柠,终于听清人们口中百般赞颂的名字
“是唐将军,唐将军出手了,你清了吗”
“没有啊不过要不是咱小将军,这好端端的一个小丫头怕是”
“是啊是啊我可到了,将军抽剑的动作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谁说不是呢,只到他拔剑,眼前一花,那姑娘变得救了。”
抚上仍砰砰直跳的心口,姜柠稳了稳心神,抬眼去寻他们口中那个万人敬仰的少将军。
似是应了一个多年的夙愿,意气风发的唐忱到底是携着无限昂扬,于万道滟芒种俯瞰众生。
唐忱极像他的母亲,多年来虽已长得开身阔腿,但眉眼间还存着明润。
微抿的薄唇刻下刚柔并济的神秀,像上古壁画里走下来凛凛司战的仙。
听闻他人无限的褒赞,恍惚里,姜柠甚至也以为这是冥冥之中缠绕于他和她之间的羁绊,是掐不尽抹不灭的渊缘。
直到一顶华盖的轿辇从队伍后方缓缓移上前来,从里面伸出一只暖玉似的小手,“唰”
地挑起帘帐,露出张白净惹人怜的小脸。
“沣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少女不过蔻之年,一双眸子盈盈灵动,清越脆嫩的声音如雨后春笋才露尖尖角。
纯良模样惹起又一阵窃窃私语。
纵眺唐忱,仍是敛着眉不为所动。
“是北塞的宁康郡主”
七嘴八舌中不知谁人高声点破
众人登时惊奇不已,你一言我一语地闹开了“啊宁康郡主封地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关么怎会出现在京城”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凑在一块儿“这郡主什么来头,能跟在军营中自古以来,女子进军队都是行军打仗的大忌啊”
传的话也越来越不着边际“什么大忌,将军这不是打了大胜仗回来的嘛依我,带上她多半是将军首肯,不过你们说这是何意”
“是啊,好端端的,怎会把个边塞的郡主带回来”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瞧郡主的轿子,同将军的座驾离了才短短数丈,明眼人都知道什么意思还不明白这么说吧,前些日子老将军才上盐铁司使府退了婚,若不是小将军自己不要,谁会舍得弃了姜家姑娘那样好的孙媳妇儿”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呢连姜小姐的面儿都不愿见上一见,原来是已有美人在侧了。”
眼见话题渐渐转移到自己身上,姜柠还没有宽广如斯的胸襟,视线也在宁康和唐忱中间来来回回扫,越瞧越觉得扎眼。
倒不为旁的,羞辱罢了。
天下没有空穴来风的谣传,唐忱做到这种地步,不顾世交之情,给盐铁府难堪,叫爹爹在朝堂上下都抬不起头来,不正应征这些臆测有据可循
唐忱冷着脸,没理会四下嚼得起劲的舌根,一甩缰绳又令马儿踢踏向前走起来。
没得到回复的宁康郡主也不恼,甜甜一笑便放下帘子吩咐“我们也跟沣哥哥走吧。”
“请慢。”
绵软的女音从人群中骤然脱出,拦住了一队人马的去路。
姜柠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从容站起,拍拍衣裙,又煞有介事地捡起残破的喜服。
只顾热闹的人们倒没注意她也是个天香国色的女子,现在瞧去,方被那细柳眉桃花眼惊得胸中一窒,皆定定遥望。
微眯了眯清眸,姜柠又多扫了一眼旁侧轿辇,红唇扬起“少将军弄坏了旁人的衣物,便要这样一走了之”
马背上的男人身形微顿,身后女子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还是一字不落的全数进了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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