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过餐,皇帝命人过来帐中叫陈则铭,说是要他入内商谈护驾要事。
陈则铭见天色已晚,心中大是发憷,却只能硬着头皮去。
皇帝休息的房间是驿站中最大的一间,分了内外两间房。
皇帝自然睡在里间,赶去时,正遇宫女伺候皇帝在更衣。
陈则铭隔着竹帘,两人一问一答,说的不过是夜间防卫的部署。
过了片刻,皇帝换了套鹅黄色袍子,宫女将竹帘卷起,陈则铭瞥见内屋床旁还卷着一套被褥,心中奇怪,却也不敢多问。
皇帝顺着他视线看那铺盖,突然道:“你今夜不要回帐了,守在此处,朕也睡得安心,……就这里吧。”
他随手一指,却是床前。
说着,也不待他答话,已经有宫女将那被褥打开,平铺起来。
陈则铭呼吸骤然停止,惊慌中看了皇帝一眼,皇帝正低头看那宫女动作,面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陈则铭心中碰碰乱跳,那声响竟然震得他头昏眼花。
隔了片刻,方勉强平复了心情,低头跪谢。
房屋里暗了下来,只余下留在屋角的一盏挂灯。
陈则铭僵了半晌,跪在原地,小皇帝似乎忘记了屋中还多了一个人,一直不曾宣他起身,而宫女们退走时也没人敢叫他起来。
帐内皇帝已经躺下,修长的身影模糊可见。
隔了片刻,对方鼻息渐渐平缓沉重,陈则铭这才渐渐平静,不由为方才自己的惊惶苦笑了片刻。
他缓缓起身,仔细谨慎的移动,尽量不发出丝毫声响。
走到那地铺前,又轻轻单膝跪下,掀起被褥。
他不敢卸甲,合衣而眠。
不能睡不能睡,他重复地告诫自己。
然而整日的奔波让他有一种巨大的疲惫感,努力支持也渐渐无济于事,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不知过了多久,陷入混沌之中。
他是被某种动静惊醒的,睁开眼的瞬间,他僵住了。
皇帝的脸离自己不过两指的距离,细长的双目在暗中有些奇特的光芒。
见他醒过来,原本正俯首看他的皇帝伸出双手,将他的头盔取了下来。
见他不动,皇帝的手缓缓下移,停在他喉间,在他脖子侧面抚摸了片刻。
陈则铭忍不住后仰,动了一动,皇帝本来正垂目看他耳旁,被他惊动,皱眉看了他一眼。
陈则铭又僵住。
忽觉身上盔甲被掀动,却是皇帝开始为他解甲。
陈则铭鼻息渐渐沉重,神情是忍耐不住的痛苦羞愤,死死看着低头在他胸前的皇帝。
皇帝正解他项前皮扣,那皮扣颇紧,拨弄两次才终于解开,皇帝面上一舒,却在此刻腕上突然一紧,他抬眼,陈则铭的手竟如铁箍般扣住了他的手。
皇帝面不改色,双目却咄咄逼人,冷然看着眼前胆敢冒犯自己的陈则铭。
陈则铭心知此举只怕要送了自己性命,却到底不堪受辱,反将心一横,倔强看了回去。
皇帝见他居然无动于衷,不禁皱眉,松开那甲衣,缓缓起身站了起来,边动作边俯视因迟缓而始终低自己一个头的陈则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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