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虽满脸嫌弃,但还是接下了,用匙羹搅拌碗里软绵的粥,“你煮的么?”
宇文秋页看向康哉之,康哉之忙又笑道,“是在下煮的,还望合柳检验的胃口。”
“你当捕快前是厨子吗,粥煮得很有技巧。”
柳芽很是意外地重新打量他。
“只是混迹江湖的时间较久,终日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不想再委屈自己的内脏罢了。”
柳芽浅尝一口,淡淡的盐味将米与鸡丝最浓郁的鲜嫩勾勒出来,在她的嘴巴里绽放光芒,“很好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间名店大厨做的。”
见她举止优雅又迅速地将一碗粥吃完,康哉之道,“能合柳检验的胃口太好了。”
眼角余光瞥到旁边的宇文秋页一副似笑又非笑的模样,他马上补充道,“不枉门主特意唤我赶来。”
对他的后半句,柳芽置若罔闻,又添了一碗正在火堆旁边热着的粥,一边吃一边随口道,“刚才不小心听了你们的谈话,依照康捕快之言,银梢村张家的灭门案便算是结了么?”
“所有线索都断了,飘渺的证据不足以再支撑我们查探下去,便只能结了。”
康哉之道,“不过柳检验无需担心那些被张家拐卖的人,门主已有稳妥的流程派遣各省官员前往解救,且后续还会关注,若有别的证据可继续追踪,我们定也会将已结的案宗卷,重新打开。”
“还是柳检验有其他看法?”
宇文秋页擦着手道。
柳芽斜睨他道,“若他们是一个庞大的组织,灭门封口可痕迹不留的程度,那各地方怎可能没半点消息,一年到头来遭拐卖的,不算孤儿流浪汉叫花子等,家人报失踪的数量定不少,别告诉我,你们不曾怀疑过。”
自古以来官商勾结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官匪来往甚密至有所交易的,也多的是案例。
她话音落下后,是半响的沉默,康哉之突然爆发出一长串爽朗至极的笑声,“哈哈哈哈,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率直又久违的论调了。”
他捧腹道,“柳检验不愧是柳检验。”
“……”
柳芽未语,就听宇文秋页淡然道,“非黑即白的论调很好,但不适合盘根错节的朝廷,它是让千万百姓似车轴那般平静去运行的中心点,里面有‘以大局为重’的灰色地带。”
这些道理柳芽怎会不懂,只是有些话始终不吐不快而已,“如此你们何必勤勤恳恳查案,殚精竭虑整顿六扇门从前落下的歪风,万事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过去,辛辛苦苦忙活那么多干嘛呢?”
“千百万代朝臣默许的灰色地带又岂是一朝一夕便可瓦解的,能制止它的肮脏往外晕染成灾,已十分艰难,何况要一次次的连根拔起。”
宇文秋页道,“那些洞,终须要有别的人填补进去,你能确定种子在成长的过程中,永不变质么?”
“雍和四十二年,丰和帝初登基时,将扶持他登上宝座却企图把持朝政的官宦元奎毒杀,早已千疮百孔的朝堂乱成一锅粥,六十多名臣子更是拒绝上朝控诉新帝残暴不仁。”
柳芽道:“可丰和帝并没有向他们妥协,而是下令将这些要挟他的臣子们抄家,搜刮得来的钱财,全作施善安抚此前因朝廷腐败而受尽苦难的百姓,终于取得民心,实行心中盘算已久的计划的日子里,他的眼睛一分一秒都不敢闭上,只怕一不留神之际,越发接近的成功便沦为梦境。”
“忍辱负重二十多年,才换来的尝试,他不眠不休地用十天验证,用了十五年持续施行,享年四十一岁,一生得一妃一子,在此之外的所有时间,他都压在了这个国家上,没了他,南汉国定早已易了姓,如何轮得到门主在此瞻前顾后,故步自封。”
康哉之艰难地忍住想要用力鼓起来的掌,惊叹地看着话毕后从容地继续喝粥的柳芽,万万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竟心有猛虎,便听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中宇文秋页轻笑道:“到底拿你没辙,想查就查吧,但不能鲁莽行事。”
毫不掩饰的疼宠从他唇边溢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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