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如今,我一想到你母亲,心里还不住的悲痛。
你知道亲人的自杀带给旁人的痛苦有多么的刻骨铭心吗你大舅的伤痛只比我更深,连为人处事都和以前判若两人”
“想想你的祖母,还有你死去的父母”
李锐惭愧地低下头。
刚刚是意外,他本不是能做出以死相逼这种事的人。
只是长久以来面对各种追杀、疲惫、赶路时的压抑,他的神经已经绷得死紧,在听到舅舅的“为你好”
以后一下子绷断了,对这个世界都产生了厌恶。
如今他没有死,再也提不起一丝赴死的念头了。
他想他这辈子无论遇见了什么样的难关,想一想今晚扣动弩机机簧的感受,就会再度振作起来吧。
“你若死了,我这里死了一个信国公府的大公子,到时候世人会如何想我你不如直接杀了我比较快”
张致忍不住猛揣了李锐一脚,李锐直挺挺地受下来,不敢躲避。
是他逞一时意气,将自己陷入了“舍生取义”
的氛围之中不可自拔,怪不得舅舅生气。
他刚才过于刚烈了。
“外甥受教,以后不会再这般做了。”
张致气也气过了,怕也怕过了,又听了李锐陈清利害,实在再也提不起什么折腾的心来。
这孩子毕竟是外甥,他那叔父对他再差,血脉亲情却割不断。
李锐甚至要以死相逼,他再这么拖延下去,怕这个孩子第一个恨得就是他,他也承受不起信国公府那位邱老太君的报复。
“兵符和信都在我这里。
你既然要救,就随我走一趟边关大营吧。”
灵原县县衙内。
终于可以好好洗漱一番的李茂,将自己的全身都浸入浴桶里,发出了惬意的“呼”
声。
他的右腿和右手的伤口早就在这次的追杀中又崩裂了开来,但是他却坚持先洗过澡以后再处理伤口。
因为比手脚的疼痛更难以忍受的,是他十几天没有洗过澡的麻痒和尴尬。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这般脏污过。
是以当他到镜子里的自己,那一头虬结在头上的油腻头发,还有满面尘灰和泥土,和已经不出上面的暗纹,只是灰扑扑一片,仿佛从哪个坑里扒出来的羽绒长袄凑在一起的效果时,李茂差点没晕厥过去。
和汪志明一起进城时,对着那些侧目和热情微笑的老百姓,还友好的拱手回礼。
他一直以为是此地民风甚好
还是让他死了吧
李茂一想到入城时他摆出国公的款儿四处亲民的举动,就有想要晕倒的冲动。
他只得转移注意力,拿起澡,细细的擦拭头发和身体,又吩咐府衙里的差人换了两次水,终于觉得自己身上一轻,恢复了身为“国公”
该有的样子了。
李茂拿过汪志明为他准备的衣物换上,走出了浴房。
只是他的头发还没有干,所以不便出内室,只好坐在炭盆旁,一边取暖一边烘干头发。
在家里,每次洗完头以后都是妻子亲自帮他整干再梳起来的,被羯人救了以后,他躺在床上养伤,披头散发惯了,反正也没有人说难,更不会有御史弹劾他衣冠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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