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风理亏,蓦地松了手,又用一声轻咳遮掩。
紧贴一夜的手心湿漉漉的,暖出一层汗水,他随口转移注意“四宫主,昨晚冷不冷”
刁玉良摇头“冷是不冷。”
盘腿抱肘,不大爽利地说,“却噩梦缠身,我梦见被抓入一家黑店,那掌柜好生凶蛮,见我细皮嫩肉便起了歹心,要杀我做肉饼。”
容落云没有兴趣聆听,但那伢子竟偷偷瞪他,一时有些莫名。
“然后,我被捆着抬上桌案。”
刁玉良先瞪容落云,再瞪霍临风,眼神好似兴师问罪,“十个伙计举石板压住我,不停地压,我都被压瘪了,要被活活碾成肉泥。
我吓得醒了,嗬,原来是你们死死地挤着我。”
霍临风与容落云相顾无言,撇开脸,蹙着额,齐齐睨向这烦人小儿。
刁玉良空有一肚肝胃脾肾,却是个缺心眼儿的,见状改口“多亏挤着才不冷,我睡得甚好”
如一屋兄弟炕上亲热般,消磨片刻,而后下车活动筋骨。
霍临风蹲在岸边捧水净面,用宽厚大叶卷成三角斗笠,盛了水,给容落云洗漱。
起身回头,却见刁玉良啃昨日的剩鱼,周遭了无容落云的踪迹。
他问“二宫主去哪儿了”
刁玉良占着嘴,只恣意一仰脸。
霍临风仰望树间,风吹叶动,闭目细听可捉一味衣袍窸窣。
睁眼的瞬息,一道人影“唰”
地飞过,恍如晨间露,快似雨中电,眨眼又跃一树,身姿轻过翩飞的鸟雀。
容落云的轻功他见识过,缥缈如鬼仙,忍不住问“二宫主练的是什么轻功”
刁玉良咕哝道“八方游,听过吗”
何止听过,霍临风儿时习得“神龙无形”
时,曾听霍钊亲口说过,世间轻功百种,“神龙无形”
可挫九十九而不败,但遇仙步“八方游”
,唯逊一筹。
八方游,燕羽轻,快不可追。
霍临风紧盯林间,朦胧影来去,叫人来不及追随。
一盏茶的工夫,容落云翩然而降,落地无声,恰似羽毛触地。
他用衣摆兜着果子,冲刁玉良哗啦啦一倒,说“够你吃罢,树都叫我摘秃了。”
刁玉良喜滋滋道“多谢二哥,够吃一路了”
容落云轻抚小儿脑袋,一抬眼,见霍临风掬着一叶碧波立在远处。
他踱去,佯观青山假望水,扮作不经意踱至对方附近,三步远,然后有样学样地一声轻咳。
霍临风回了神,掬水在手递给对方。
容落云低头净面,抬手拭水珠,袖中掉下遗落的野果,他一把接住,擦了擦,塞入霍临风手中。
“给我”
霍临风微诧。
容落云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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