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了几口口水之後说:「……大哥,你愿意见我了,是因为我想明白了吗?」
杜仰亭一手撑著头趴在桌上,懒洋洋地问:「你想明白了什麽?」
「我想明白了我──」
周百湖猛然一顿,硬是将差点滚出嘴里的那句话吞回肚子里去,呛得他咳个不停。
杜仰亭冷眼看著他咳得停不下来的样子,又默默喝几口茶。
等到周百湖好不容易咳停了,他也放下杯子,淡淡地说:「我困了。
」
「啊,这里。
」周百湖立刻起身带他来到卧室,还替他将床上的棉被摊开:「大哥,你睡这吧。
」
杜仰亭一直到钻进被窝里才想到周百湖的问题。
他看一眼坐在床边伺候他睡的周百湖问:「那你睡哪?」
周百湖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单人床,然後指著外面:「客厅。
」
「喔。
」杜仰亭也只是随口问问,没有特别想要关怀他的意思(因为他现在很火大),被子一卷就背过身睡了。
周百湖眨眨眼,替他将灯关上。
原本想拿一条被子退回客厅,但想了想,又觉得舍不得,於是偷偷摸摸地摸到杜仰亭床边。
他看著杜仰亭露在被子外的半张脸,鼻子都给盖住了,於是忍不住伸手帮他把被子拉低一点,杜仰亭竟然也没反应,看来是真的睡著了。
周百湖想了想,也对,他忘了问大哥是什麽时候坐车上来的。
两个多小时的车,又不晓得在楼梯那等他等了多久,肯定很累吧。
他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很愧疚,最惭愧的是,他竟然一看到人就哭了。
哭什麽呀他……他也知道自己太窝囊了,可是,可是眼泪就是收不住。
自从杜仰亭告诉他,没想通之前不能见他之後,他忍了大概一年,很乖巧地真的没回去找杜仰亭。
可是後来他真的忍不住了,於是考完学测那阵子,他忍不住回到大鹏村,然後远远地看著杜仰亭。
以前国中的时候,因为想著总有一天能再跟杜仰亭见面,所以思念什麽的都还捱得过去,可是真正见了面之後,要限制他以後不能再接近杜仰亭,那种感觉就像是减肥一样难受……不,比减肥还难受。
周百湖每天都很焦虑,而且越来越焦虑,那种焦虑的心情在他偷偷摸摸地看完杜仰亭之後总是稍微获得缓解,可是没多久又痒上心来。
他想,他还要多久才能想通?而杜仰亭究竟要他想通什麽?
如果一直想不通,难道他只能永远地站这麽远远地看他,永远都接近不了他吗?
站得这麽远看他,看杜仰亭跟身边的人说说笑笑,看著那些人就像国小的同学一样喊他大哥,周百湖就觉得胸口难受得好像心脏有人拿火在烤似的。
因为站得这麽远,所以杜仰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想起国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杜仰亭总有一种吸引男生往他身旁聚的能力,但是那时候无论多少人叫杜仰亭大哥,坐离他最近的永远都是自己。
但是打从他离开大鹏村开始,那个位置就不是他的了,过去还不觉得有什麽,但是当「不能接近」成为他眼前的一道墙时,这件事就像一根针,时不时向他戳一戳,不是很痛,但是扎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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