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在靖岳昨夜回来之前收到了靖岳的简讯,靖岳给管锌看。
讯息中说起他与家里仍然有较大的隔阂,彼此不肯让步,他僵持得疲怠,决定跟随医院的援非团队前往厄立特里亚。
管锌叹了口气,他知道沟通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心里想的,表达出来的和别人理解的事三件事,对这样事件的与长辈的沟通来说更甚。
蔡徵超还说,出发时他们已知道其中艰辛,甚至危险--那是个疟疾肆虐的地方,所以他们想象非洲大草原的斑马,豹子,还有长颈鹿,所以他们谈论最新的医学成果,甚至还说起某一冷门杂志涨价了。
他说--管锌,这是我们共同喜欢的杂志。
管锌记得,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买过那系列的杂志,更谈不上翻阅,他甚至一度以为它停产了。
他说--但即便是这样避重就轻的侃侃而谈也并没有转移痛苦,气候,语言,习性的陌生和不安是从一落地就已然浊动的。
除此以外还有更深更甚的痛苦,他觉得自己离管锌越来越远了。
他说--我和靖岳横竖是要有一方要做牺牲的。
牺牲这词儿可能有点严重了,那就让步吧。
所有不可能无关痛痒的过去里都是不甘心。
单向的爱最辛苦也最无助,不被外物所左右的感情要么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要么闲庭信步去留无意得失寸心亦不知。
那些沉在湖底的东西,不会因着星星点点的虚情假意就浮出水面,除非它从来都不是虚情假意,不是石头打水漂泛泛涟漪罢了。
但到底蔡徵超还是回避开了,因为不想最终连石头都被吞噬入深处。
那便真的无可回旋了。
他说--我敲这些字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几乎没有网络,信号也断断续续的地方。
他说--我即将要前往下一目的地。
他说--我日后还会继续给你简讯。
对于管锌,蔡徵超也用尽了所有温柔。
讯息的内容靖岳是看过的--蔡徵超也并未标明是给管锌或者靖岳中的任何一个,管锌看完没有着急去看靖岳的反应,而是缓了一缓,因他嘴角有轻微的抽搐,缪盾。
时间好像凝固了几秒,事实上可能只有一秒只是因某些感觉被放大才扰乱了对时间精确度的认知。
大概是想等一个确认的回应所以管锌才抬头。
靖岳却在房间一把很普通的凳子上坐出了指点江山的气势,右腿曲着横搭在左腿上,双手轻握交叠放在腹部,两大拇指偶尔打转,显得很漫不经心--他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在管锌看蔡徵超发来的这些文字的时候。
靖岳说,“他比你还犟。”
一条道非要走到黑。
所以孤单,连偏旁部首都没有。
管锌和蔡徵超都一样有执念,只是蔡徵超曾经感性得压抑所以匿而不宣,而后宣发又爱而不得,而管锌曾经理性得决裂犹如被注射催化剂一般,后来他几乎能描绘出靖岳掌心动人的花纹。
他们都把爱撰在手里,捏得皱巴巴也不打紧似的。
话这么说,却停下转手指的动作,转而聚焦似地凝视着管锌的双眸,他眸子里没有谱写着曈曚般的期待,没有从玓瓑(dili)异彩到蒙蒙灰白的转变,只是纷缊了雾气,靖岳从那双眼睛里也看到痛苦。
他的,管锌的,蔡徵超的。
靖岳抬手抚上管锌的眼,轻轻缓缓,由眼睑滑至眼尾,像在告诉他--一切都有我在。
三个人,竟然这么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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