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涟指尖紧紧捏着袖摆,以至于绯红锦缎上留下了清晰的褶皱。
时至今日,她心底最后一丝侥幸终于彻底灰飞烟灭。
那个鲜血淋漓的梦境,不是虚无缥缈的噩梦,而是她冥冥之中得以窥见的未来。
她端起兰蕊捧来的茶水,借此冲淡口中浓郁的血腥气。
等一盏茶徐徐饮尽,景涟若无其事问:“二哥,那些前朝余孽都抓到了吧。”
景涟这样问,是有缘由的。
历代君王即位,除了开国皇帝之外,无非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两种传承统绪。
但人皆有私心,一般情况下,即使皇帝所在的大宗彻底绝嗣,也可以从宗室中过继子嗣养在膝下,极少有皇帝愿意采取兄终弟及的传位方式。
很巧,当今天子的皇位,正是按照兄终弟及的传位方式,从兄长穆宗皇帝手中接过的。
圣敬有仪曰穆,粹德深远曰穆。
无论怎么看,穆宗皇帝都是一位贤明君主。
他在位时勤于政务,明察善断,任用人才,朝野风清气正,百姓生活安稳。
但很可惜,穆宗皇帝自幼体弱,疾病缠身,未满三十岁就驾崩了,膝下只有皇后所出的两个嫡子,太子五岁,幼子还在襁褓之中。
穆宗皇帝留下遗诏:太子年幼,主少国疑,着令皇弟吴王即位。
吴王便是当今天子,穆宗皇帝驾崩三月后,吴王与朝臣走完了三辞三让的必要表演,登基为帝。
但暗地里,市井间一直流传着另一种隐秘的怀疑。
——当年穆宗皇帝的传位圣旨上,写的是太子即位,皇后垂帘,陈侯、郑侯等朝臣辅政。
是吴王早有谋逆之心,勾结郑侯,于穆宗皇帝驾崩当夜带兵入宫,逼杀穆宗皇后及二子,篡改遗诏,自立为皇。
这种说法听上去,远比前一种兄友弟恭的正常传位要刺激的多,在民间屡禁不止,为此杀了不少人,但就连景涟这个自幼养在深宫、出嫁仅三年的公主都听说过,可见这个传言极受广大百姓欢迎。
当然,从当今天子登基那日到如今,已经过了二十一年,传言依旧不绝如缕,也不仅仅依赖于它本身的刺激。
更重要的是,这个传言在某些细节上非常经得起推敲,譬如穆宗皇后莫名其妙追随丈夫而去,两个年幼皇子也猝然急病而死。
又譬如穆宗皇帝生前最信重的陈侯,在当今天子登基之后,立刻牵涉入种种大罪,被投入天牢,三月后凌迟处死。
而穆宗皇帝提拔任用的许多朝臣,也随着皇位更迭获罪、沉寂。
唯有郑侯,皇位更迭后多年风光如昔,膝下独子尚了天子爱女,虽然晚节不保满门获罪,但到底享受了十余年的权势富贵。
不管传言是真是假,这些年来,民间出现过不少打着‘穆宗太子’旗号,或是招摇撞骗,或是干脆意图谋反的人。
虽说这些穆宗太子都是假的,但此事事关江山社稷,只要沾上‘前朝余孽’‘穆宗太子’的边,就是毫无疑问的大罪,足以带着九族一同上路。
去年这次,比以往更为严重,刺客混入上林苑中,杀伤众多侍卫宫人,随驾的妃嫔朝臣亦有受惊受伤者,连颇受重视的秦王都留下了这样一道鲜明伤痕,可见当日情形多么凶险。
景涟当时身在宜州,听闻此事心惊肉跳,连奏折回京,又向丹阳、国公府等询问情况。
但宜州路远,来往颇费人力,纵然丹阳县主与定国公府都及时传信过来,终究不能说得面面俱到。
这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秦王策马靠近车驾,道:“当日混入上林苑的刺客已经全部处死,但他们是如何混入上林苑的、兵刃从何而来、背后有无指使者……种种问题都还在细查。”
景涟于是心中有数:京中气氛恐怕仍然紧绷,行事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