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华梳洗停当,前厅的席面已经准备好了,她一个人坐在宽大的桌子前面,水铭与水清在侧布菜,她便随意吃了两口,胃里的阳春面还没消化完,便吩咐他们收拾了。
水铭奉了茶上来,崔春羽就一年内京里发生的大事跟谢逸华大略讲了讲,看着天色不早了,便委婉道:“殿下一路奔波,属下已经派人通知了后院的众位侍君。”
谢逸华似笑非笑瞟了她一眼:“崔长史今日收入颇丰吧?”
崔春羽心里打了个突,强挤出个笑意:“殿下说笑了。”
“本王又没想抢你收到的好处,你怕什么?”
谢逸华笑意转淡,漂亮的眼尾略微上挑,那冷淡疏离便扑面而来,直吓的崔春羽膝盖打弯,她却起身往卧房里去了,从她身边路过之时丢下一句话:“崔长史做好份内之事即可,本王内帏就不必长史操心了!”
崔春羽退出秋霖院之时,才觉得春夜居然汗湿重衣。
谢逸华将跟前侍候的人都赶了出去,躺在秋霖院的大床上,才缓缓吐了口气。
她八岁时出宫建府,算是大烈王朝唯一未成年便分封的皇女,但身边却无一亲近之人。
时至今日她回端王府,却仍有客居之感,反倒是在沧浪崖听涛阁的硬床板上,却能睡个安稳觉。
端王府占了归义坊的二分之一,外人提起端王府,各种评价都有。
崔春羽酒后曾与亲近之人谈起自家主子:“咱们二殿下吧,当真是最会投胎之人,托生在淑贵君肚里。
陛下对淑贵君有求必应,连带着贵君生下的两位皇女也另眼相看,就连皇夫肚里出来的,竟也是及不上咱们殿下受宠。
可惜啊……”
端王殿下常年在外游历,将多少想要投靠之人都拒之门外。
淑贵君先后为天熙帝诞下两女,长女谢逸华,八岁时受封端王;次女便是现年十三岁的三皇女谢佳华,如今还在宫里住着,未曾开府。
谢逸华才回王府,次日在床上赖到了日上三竿,水铭与水清也不敢叫起,只能带着侍候的小子们端着洗漱之物在卧房门外候着。
她躺在高床软枕,绫罗锦被里,闭着眼睛也能听到院里下人们轻声询问:“殿下还没醒?”
“……许是一路劳累了吧?!”
“许侍君跟刘侍君方才又派人来问了,想要来给殿下请安……”
“殿下……不会生病了吧?昨晚也未有人侍寝,这时候竟还未曾醒来?”
“要不要……让崔长史派人去请个太医来给殿下瞧瞧?”
众仆将声音压的极低,奈何她练武多年,耳目较之平常人要敏锐许多,只觉得大清早这些人堪比鸟叫,吵的人心烦。
她皱着眉头才要起身,便听到数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少女不满的声音直直撞入耳中:“水铭,二皇姐还没起来?”
谢逸华捏捏眉心,干脆又闭上了眼睛。
房门“砰”
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三月的冷风吹进了室内,一名穿着银红色长衫的少女闯进了室内。
一年多不见,谢佳华又长高了一截,只是脾气还是那么的冲。
“二皇姐,你怎么回到京里也不进宫向父君请安?这个时辰了还在睡觉,非要父君派我来请你才肯进宫?”
少女冲进内室,拉开床帐,谴责的目光直直与谢逸华对上。
谢逸华慢腾腾起身,只着中衣盘膝坐在床上,张口便将谢佳华给问住了:“这个时辰,你理应在宫里读书,怎么跑我府上来了?”
亲姐妹一年多未见,她这副淡淡的口气倒比旁人还疏远许多,谢佳华最受不得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只觉得肚里拱起的火瞬间又升了两丈高,就差对着她咆哮了:“谢逸华,你是不是在外面待久了,连基本的礼仪孝道都忘光了?”
谢逸华才不管少女气的涨红的脸蛋,她下床趿拉着鞋子往屏风后面走去,嘲讽道:“哟哟这是谁呀?一大早跑到我府上来要教本王礼仪孝道?”
在谢佳华冒火的目光之下,她好似才想起来:“哎呀我忘了,妹妹的礼仪可是跟着礼部的官员正式学过的,那定然是不错了。
只是……教你礼仪的师傅有没有告诉过你,擅闯皇姐的卧房,还对着皇姐大吼大叫,实在不符合你皇女身份应有的教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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