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审问了镇长和几个长老,这几年朝廷派下来修理河堤水坝的银子,大都进了他们腰包。
清言知道,他们贪,邻近几个镇的官员也免不了是个贪字,天灾可救人祸难当,自己没那个权力抄他们的家,可叫他从哪里变来银子修理河堤大坝?
好在沛河沿岸从他到了那天开始已经不再下雨,洪水并不会变得更大,照着花清浅册子上写的,疏通河道,引水导流,事先疏散百姓,加固河堤,洪水要治理下去,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自古难的,都是洪水过后的种种事务。
他叫同僚统计灾民人数,按人头发放粮食。
又召集几个镇的大夫,把药材集中,防止洪水后疫情的泛滥。
房子被冲毁的,集中住在祠堂里,被褥短缺,几个人才能盖一床被子。
房子没冲毁的,家中也大多收留了灾民。
朝廷赈灾的款项物品仍在源源不断运来,粮食暂且不会短缺。
纪清言安定了和平镇,又去下一个地方,一路跑下来,一个月竟然走过了沛河下游的四个大镇六个小镇,有时夜里宿在野外,林如风看他袜子都脱不下来——水泡破了,袜子黏连在脚掌上了。
沛河这次泛滥主要在下游,清言走过这么多镇子,任务还只完成一半,洪水基本消弭,灾后恢复重建却比治理洪水更加繁重。
清言一路走一路探查,折子一封封递上去,清官竟小米粒般,瞪大眼睛才能见一两个。
林如风一直跟在他后头,看他为贪官愤怒为百姓痛心,渐渐得,脸上的冷笑也变作意味不明一脸探寻。
这次在明阳镇呆了七天,已经算长的了,无论此地官员是听说纪清言要来装出清廉还是真的清廉,贪污的迹象是一点没有,连百姓对他都没什么恶评。
林如风看出来,纪清言很是松了一口气。
他立下军令状,一个月之内必见成果,做到这一步已经很足够了。
接下来的惩治贪官,灾后的长期回复和重建,就不是他一个人的微薄之力能做到的了。
林如风看得清楚,纪清言是如何一己之力做到今天所有的事情。
他身边的人都不帮他,甚至有许多看他好戏的幸灾乐祸之徒,便是骠骑将军,也只是听从吩咐,何况,纪清言并不敢吩咐得过了。
半下午时候见纪清言晃悠着出去了,他心里便想这人竟然也有无事闲逛的时候,到晚饭七宝里里外外寻遍了仍看不着人,他心里也跟着有些着急。
腰里挂上两把匕首,他沿街寻了一里,却在一家酒家里寻到他。
酒家包括酒家周围已经完全从洪水中摆脱出来,纪清言在和平镇的一番做派吓唬了一批人,接下来的雷霆作风也让一些人忌惮。
所以这沛河沿岸大小府衙,哪怕做样子,也都积极帮助灾民重建,别说贪污粮饷,夜里顺墙根扔进来的钱都不敢捡。
纪清言已经微醺,手指捏着杯子,另一只手在桌子上写字。
林如风无声无息走过去,见他抹去刚写上的字,仔仔细细画上一个三点水,他从他手中夺下杯子,冷冷地问:“不回去吃饭,在这里发什么酒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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