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到底定力惊人,转瞬便如平时般道:“荷儿等急了吧。”
苏何抿抿唇,道:“没一会儿,我也刚到。
你不是说有幅画画好了叫我给你题词么?画呢?”
“在书房呢。”
邱含墨伸出手,“跟我去书房瞧吧。”
苏何没理他举在半空的手道:“那你前面开路吧。”
邱含墨从善如流,转身往里头院子里走去。
邱府极大,苏何头一回来的时候的确迷路了,尴尬地转了半天,最后还是邱含墨带他出去。
那之后他来过几次,邱含墨都不放心,一路引领着。
苏何的父亲向来不喜欢他与邱含墨交游,宰相门第太高,只怕他高攀不起,可自己儿子生性内向,只对邱含墨和颜悦色,两相权衡,只能放任。
苏何跟着邱含墨身子后头一路走,穿过半圆的拱形门,又踏过长长的石子路,只觉得他这么带着自己,会一路走进花里去。
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若是他带着自己,天涯海角,都无妨。
邱含墨带着他绕了个远路,走到花园。
园子里花开正艳,尤其偏居一隅的一树木槿,鲜红的花朵几乎烧着半片天空,那馥郁香气,连墙外头走过的行人,都忍不住为之驻足。
苏何一直觉得,邱府的摆设构造,都承袭了读书人的风雅淡薄,看见这一树花才领略,背后的那些勃勃野心。
邱含墨见他看花看痴了,便问:“我摘朵花给你可好?”
苏何愣了一下,脸稍稍透出点粉红,轻声道:“我一个大男人,喜欢什么花啊。”
邱含墨没理会他的拒绝,径自走到树下,跳起来,勾下一树枝桠,折了一枝,走回来,递到苏何手里。
苏何呆呆地接了,手指摩挲着花瓣,邱含墨便笑起来,道:“好一幅美人图。”
苏何瞪了他一眼,甩开袖子自己往前走去,邱含墨赶上他,拽着他手中那一枝花,问他:“你在翰林院里,可有人欺负你?”
“没有。”
苏何被皇帝封了翰林院编修,与纪清言平起平坐,那位在御宴上闹笑话的二缺榜眼更是好运气,竟然封了翰林院修撰,与状元平起平坐。
当然,谁都知道这是皇帝的障眼法,所以几乎没一个真把他当个从六品官员的。
邱含墨敏锐地察觉到苏何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背后隐藏着什么,他向来自负把苏何牢牢握在手心,所以立刻便道:“荷儿,受了委屈,要跟我说。”
苏何整个人都震了一下,停下脚步,将那一枝花从他手里抽出来,很是不舍地看了看,小心翼翼问道:“我同花清浅,长得很像么?”
邱含墨千算万算算不到他问出这么一句,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很久,才扪心自问一句:像么?
眉眼里实在像极了,不是如今的花清浅,是当年的花清浅,带着羞怯,小鹿般晶莹纯真的眼神。
那是他最初动心的少年,也是他狠心抛弃的少年。
他自己心里明白,对于苏何的执念,并不仅仅是来自于他那掌握御史台的父亲,更来自于自己的痛悔。
若是那时候不顾一切带他走,若是告诉他,自己心里在意他,若是……若是时光倒流,邱含墨大概还会是那个野心勃勃的少年俊杰,若是,根本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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