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妄这人真的挺好的,自己对他也是打心眼里感谢,若他有需要,自己也愿鞍前马后地为他效力,绝不推辞。
可再感恩,也能不能请他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控制欲?这样说一不二我行我素的,谁吃得消啊……
“好,就依周公公所言,今夜去汤泉宫安置。”
秦淮河位于建康城南隅,而周时予口中的汤泉宫,则坐落在建康城东北方的覆舟山上,二者中间相隔整一座城池,按寻常脚程,怎么也得走上大半天。
因乐游苑也在覆舟山的山脚下,沈盈缺原本都做好了子夜时分才能从秦淮河赶回乐游苑的准备。
可周时予手里持有广陵王的令信,竟是能直接走天子专属的御道,无需再绕远,帮他们节省了一大半时间。
等沈盈缺在车里简单梳洗完,换好衣裳,牛车已来到覆舟山下,周时予正招呼人抬来轿撵,准备换乘上山。
细算起来,沈盈缺虽不是土生土长的建康人,但算上前世,她好歹也在这座都城待了有些年头,对这里的大小街道、民风民情,都了然于胸,皇家各处园林更是闭着眼都不会迷路。
然这座覆舟山,她却从没来过,更别提那个汤泉宫。
说来,那也是皇家的行宫,皇室宗亲只要提前打过招呼,都可过去游玩。
可即便是萧妄不在的时候,沈盈缺也从没见哪位皇子皇孙来这散心。
就连天禧帝和荀皇后,对这座山也是讳莫如深。
沈盈缺原以为,是这座山不干净,是以大家都敬而远之。
可现在瞧着,这里分明花红柳绿,流水潺潺,景致比其他几座皇家园林加起来都要赏心悦目,没什么特别可怖之处,怎就叫人这般避之不及?
沈盈缺百思不得其解,茫然间,软轿已停至一片白墙黛瓦的宫苑前。
宫苑墙高院深,朱红的大门高耸入山间薄雾弥漫的夜色中,阙楼巍峨,灯火如昼,仿佛一只弓身戒备的猛兽,龇牙守护着身后的行宫。
大门左右两侧各站有一队黑甲白羽的侍卫,个个挽弓背箭,腰佩重剑,甲胄迎着月色泛起凛凛冷光,盛夏燥热的天气里,竟也有几分“寒光照铁衣”
的肃杀。
秋姜和白露都噤若寒蝉。
夷则也下意识摸向腰间的佩剑。
周时予开口想安抚两句,却见一位小厮打扮的少年推开门,急吼吼地朝他奔来。
两人低声耳语了两句,周时予脸色大变,甩着拂尘“叽里咕噜”
一通指挥,待那少年“喏喏”
点头离去后,他又绕到车窗边,歉然朝沈盈缺拱手,“实在对不住,少主公突旧疾,今夜恐没法再和郡主见面。”
沈盈缺心一提,忙问:“这病可要紧?若有需要,我可招百草堂的医士过来帮忙。”
周时予苦笑,“劳郡主挂心,不打紧的。
也是多年的老毛病了,看着凶险,休息会儿便好。”
沈盈缺听出他语气里的欲言又止,知道病事乃极阴私之事,哪怕是主治医者,也不好过多打听。
萧妄这人身居高位,又颇为自傲,外头这么多年都没传出过他身子有恙的消息,想是他自己不愿让人知道。
且行伍之人,哪个身上没病没灾?她阿父当年也是这病那伤的,也没出什么大事,人家既然都说不打紧,那应当就是没事。
她也便识趣地没再追问,想说既然王爷身体抱恙,自己就不再打扰,这就下山去乐游苑,等改天他恢复了,再行拜见。
岂料周时予又抢在她前头开口:“奴婢已命人为郡主安排好客舍,还请郡主移步过去休息,等明日少主公身体康复,再来寻郡主叙话。”
边说边抬手从门里招来一群内侍婢女,列队站在牛车边上,整齐地垂恭候,跟廷尉府门前等待犯人升堂的衙役似的,就差拿根水火棍敲着喊“威武”
了。
沈盈缺一副牙疼的模样。
这人究竟是有多怕她走了就不回来啊?
至于吗?她看起来就这么不靠谱?说起来,她这辈子也没怎么得罪萧妄啊,也就搅了他一场选妃宴,在他死对头的生辰宴上当众拒绝他求见,看了他的烟火还想片叶不沾地从他眼皮底下溜走……而已!
这都是有理由的!
并非她有意为之!
她可以一条一条跟萧妄解释清楚,真没必要防备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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