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捂着眼落马,纵声惨叫,其声凄厉,闻者变色。
这一人一倒,阵法便是破了,其他人等都呆了片刻,迟疑着相互看了一眼。
陈则铭落回马背,也不看他们,只低头盯着手中血淋淋的箭支,模糊中,还是能看出那四颗尖利如齿的倒刺。
他抬起头,看着律延。
此刻肩后伤口血流不止,已湿了大半个后背,加上胸前血污,他看起来就是个血人一般。
律延缓缓放下弩,朝他若无其事般笑了笑,开口冷道:“杀了他!”
青衣卫应声而上,将陈则铭重新围住。
陈则铭心中突然通透,杨粱中箭的情景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这画面之前他勾勒过无数次,都不能刻画完整,那样强的一个人怎么会死在流箭下呢。
这一刻,他很清楚了。
风沙在马蹄间盘旋,那重戟已被黄沙埋了一半。
陈则铭伸手,缓缓取下头盔,随手扔开,头盔无声的没入沙堆中。
青衣卫都有些讶然,相互递了个眼色。
经过这番打斗,陈则铭原本用布带绑得好好的长发已经零乱蓬松,从身后看去有些蓬头垢面,可始终绷得笔直的背却让人心头一凛,那沉默着的身体中似乎蕴涵着一种奇特的压力,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风呼啸着,越来越大,乱舞的沙砾渐渐升高,从马蹄扬到马背,再盘至骑手腰间。
律延浮起微笑,天不亡我。
而对峙的人没有移动分毫。
陈则铭头顶发带渐渐散开,最终不负风力,黑发悄然垂散,挡住了他的右眼。
便是这一刻,刀光纷乱遂起,光似秋华,一闪而过。
黄沙开始肆虐,遮挡了视线,律延极尽目力,依然看不清场中发生了什么。
片刻后,风力略减,逐渐露出青衣卫们呆坐马上的身影,他们仍举着刀,只是那姿势稍显僵硬。
律延一眼过后,面色大变,立刻勒马退后。
眼前黑影一闪,从黄沙内骤然钻出一人,手中利剑锋芒闪烁,直朝他胸前刺来。
律延大骇,匆忙之中举手一挡,金石之声大作,一物落到地上,却是他一直持着的铁弩。
匈奴侍卫这才惊觉,陈则铭不知何时竟借着风沙遮目,闯到了他们右贤王驾前。
而原本该牵制陈则铭的青衣卫此刻正一人接一人的落马,他们早已经被人干脆利落的一剑斩断了咽喉。
匈奴人大惊之余,又见倒下的青衣卫目中流血,竟然如泪一般,更是骇然。
之前天神之说,此刻浮上心头,不由大惧,一时居然不敢抢上前去护主。
律延瞬间便被陈则铭凌厉攻势逼下马来。
他手中无刃,于是躲得异常狼狈,又见属下此刻胆怯,不由大怒。
在地上摸爬滚打了片刻,幸好在具尸体旁摸到把刀,这才跳立起来,横刀将陈则铭杀招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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