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水暖,垂柳如丝绦,牡丹园已经停工,一行人又一道过来赏玩。
用了午饭后,女眷们进了一个园子点茶投壶。
男人们则在另一个园子里行酒令。
芙蓉已被抬了容姨娘,用程老爷赏她的羽线绉纱做了撒花裙,半隐半现的银线和着漫天粉蕊,轻盈的绉纱在阳光下如碟翼灵动。
容姨娘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丫鬟点了杯茶过来,也不一眼,“药煎好了么,吃药前不得喝茶,你是存了什么心”
言罢摸了摸肚皮,“老爷以前夸我打马球英姿飒爽,我倒是腿痒想跟过去凑热闹,哎,有了身子就是不方便。”
十来个美妾恨的牙痒痒,程家有个行酒令的法子,由女伎们分两队打马球,男人们押赌喝酒,有时候一赌就赌上一下午。
女伎们讨好男人,还得一边打球一边注意姿容,半天下来手脚就没了知觉。
牡丹园里没有专门的马场,所以就只能牵了十匹马让十个妾过去给他们助兴。
前十个妾体力不支就换一批上去。
玩物跟姨娘自然不能比了
筠娘子容姨娘装腔作势,这些日子不仅从程老爷那头讨了几个丫鬟,腾出来一个独立的院子里开小灶,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
丁香打趣道,“老爷子嗣单薄,若是一举得了幺子,前头还有两个兄长宠着,那还不是宠儿如宠孙了”
徐氏冷笑,“丁香好一张浑嘴,儿便是儿,孙便是孙,这话休得乱说”
搅茶的手滞了滞,“孙子顶多就能博些宠,属于儿子的东西,岂是孙子能比的”
容姨娘手心都是一把汗。
好在徐氏把眼光转到了筠娘子身上。
这几日徐氏在程家上下散播开了,筠娘子和程琦的青梅竹马谁人不知,再说当初徐氏奉程老爷的意思,备礼去宋家换帖,那叫一个声势浩大下人都以为程大少爷喜事将近,此事却戛然而止,程老爷的脸都黑透了。
饶是程老爷勒令下人住嘴,筠娘子被毁了名节的风头依然如星星之火的烧了起来。
如今旧事重提,总有不长眼的奴婢在周内司的院子外嚼舌根。
徐氏就是一根贱骨头,以为这等雕虫小技就能压了筠娘子一头,眼下又没周内司在旁边撑腰,还不得瑟开了
“京城里的贵女都喜欢打马球,做了内司夫人以后可免不了这些应酬,要不筠娘过去试把手合着里面也没有外人,都是自个舅舅和表哥何况还有周内司呢,容姨娘不也说了,当初老爷就是她马球打的好,要不怎么连身子都怀上了这比拈酸吃醋好用多了,也算是当舅母的忠告了”
桂桔捶了捶捏徐氏的肩膀,带头抿嘴笑了起来,容姨娘和美妾们也跟着笑。
刚巧这些日子桂桔一直在周内司的院子里服侍。
下人们可哄笑开了,先是芙蓉,又是桂桔两人还未成亲,这置正妻的脸面何在这也罢了,周内司不能行男人事也传开了
不能人道还要女人干嘛,这不是摆明了打筠娘子的脸
筠娘子冷眼一扫,“商户人家的女伎都这般没规矩,程太太要是不管管,传出宠妾灭妻的名头可就不好喽做人姨娘,也就搏点宠和肚皮的能耐了,徐氏要是这般教女,这是指着五娘日后与人为妾么”
宠妾灭妻,是官场拿来互相倾轧的名头,程老爷这么多年就从来不在规则之内
两人都是脸一阵红一阵白,桂桔给程五娘端了杯茶,程五娘赶紧咽下方平息了怒火,桂桔笑道,“人说妻要子、妾要宠,内司夫人一个都沾不上,在这拿风凉话玩笑你们呢,太太和容姨娘何必当真”
徐氏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她就知道桂桔是个聪明的,进了周内司的院子又爬不上周内司的床,周内司和筠娘子迟早要走的,桂桔还不指着她过活桂桔是家生子,六岁便养在她的房里,是名副其实的大丫鬟了,果真不枉养她一场
筠娘子笑的惬意无比,“人哪,就是想不开,为了子嗣和宠,哪个不是一条血路杀出来的到百年之后,有人在身后烧香,就有人在背后诅咒我是一品诰命,又不缺身后烧香的人,身后事都妥了,这辈子不若过的快活一点我若像程太太你这样,明明心里把妾恨得要死,却一个二个往程老爷床上送这是没有身份的正妻才干的事呢”
这真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小娘子该说的话
徐氏被气的快吐血,容姨娘赶紧煽风点火,桂桔赶紧给她顺气,把宠妾和忠奴的角色扮演的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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