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筠娘子和周内司随程家一家人去牡丹园。
筠娘子推着周内司到了门口,抿嘴一笑,“果真是舅舅的做派”
“在筠娘眼里,我就一暴发户呀”
程老爷用咳嗽掩了下心虚,“但凡来这里赏牡丹的,赏花是假,显体面才是真,没这狮子、没这红光宝气的琉璃瓦、没这白玉为阶,就是里面屯了一座金山也没贼惦记不是”
筠娘子与芹竹合力把周内司的轮椅抬过门槛,周内司咳了一声,筠娘子笑道,“瞧内司都觉得我说的在理,这园子奢华,做瓷窑真是顶顶浪费了”
程琦跟在程老爷的后面,筠娘子在前头屈身抬轮椅,就跟宴上给他喂饭端茶、拽袖口拂毯面,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他自幼就知道筠娘子贤德恭顺,老早便有了娶她的心思,他失去她时,不断的安慰自己,但凡有教养的小娘子有几个不是这样的,可是能做到这般发自内心没有怨怼的能有几人
一道嫉恨的眼光戳上周内司的椅背
程功是牡丹园的总管事,一个四十来岁身材敦实的汉子,赶紧过来,腆着脸笑道,“老爷今日怎么得空了这里头工匠们正在盖亭子,一个二个光腿露膀子的,污了太太和内司夫人的眼,可就不好了。”
筠娘子眸光扫过去,浅笑,“这个天春暖乍寒的,就是干活也没到光腿露膀子的时候呢,我自幼在家中烧瓷,又岂会自恃清高管事且在前引路。”
程功心虚的把脸一撇,这个内司夫人真不是好对付的
程老爷爽朗笑道,“你跟我漂海多年,我还是头一回晓得你这般拘礼没盖好的暂且不搭了,这园子是我给外甥女大婚用的添箱,以后是要用来做瓷窑的,这地皮大,依我半数做瓷窑,另一半刚好建几排下人房”
“老爷的意思是”
程功问的小心翼翼。
本来程老爷也只是过来交代下程功,眼下听他这么两番推诿,倒是起了过眼的心思。
程老爷拍了拍程功的肩,“你的酒楼生意怎么样去年年底你说要效仿琼宇楼卖河豚,我还特地把船里腾出一半给你装河豚,如今的人是拼死吃河豚,想必如今也是盆满钵满了”
又朝筠娘子道,“说是主仆,比兄弟的情分也不差呢,当年你还没出生时,程功陪我漂海,遇上一船海盗,东西失了是小,要不是程功护的及时,那个刀尖子还不叉走了我这条命也是如此,程功这条腿就跛了我一生信奉天无绝人之路”
筠娘子颔首,“你对我舅舅有救命之情,便是我一家的恩人了,筠娘先前出言不逊,还请管事见谅。”
程功猛不防被筠娘子这般高抬,脸一黑,摆手道,“老爷是老奴的天,老奴不过尽了奴才的本分罢了。
内司夫人言重了。”
讪笑,“老爷重情,举禹州哪个不说老爷的好,老爷不仅给老奴盘酒楼的本钱,就是那半船河豚算算也是好一堆白银了,老奴这条腿真是值钱了”
知道自个是奴才就好
园子整了个七七八八,现下已是收尾阶段,筠娘子一路过去,脚下的卵石是黑白石,也不是顶好的,阳光下就没见光泽。
河道边栽的是寻常的垂柳,远不及程府的葱茏一半。
有十来个工匠在盖亭子上的瓦,寻常的黑瓦,柱子粉了白,没用红漆。
程老爷的脸色开始凝滞,程功的腿跛的更厉害了,筠娘子温婉笑道,“进门前我还说舅舅这园子太奢华,进来一来白墙黑瓦的,倒是素淡清幽,牡丹国色,贵在艳丽无双,这般匹配下来,倒是浓淡相宜了”
顿了顿,意味深长道,“管事眼光果真不俗,难怪舅舅最是放心管事。”
一行人转了一圈,程老爷见皮不见骨的笑道,“我给你的预算还够么”
“够,够。”
“这也快完工八成了,估计预算也剩不了两成了罢。”
“这个工匠的钱都是提前发了,后面的材料也买好了,手上还真没剩余了。
老爷确定这工程真要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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