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日之夜,月朗星稀。
许是人多热闹,政和殿后花园里似是有初春的暖意。
女眷们扎堆,筠娘子领着秀棠秀娇,还未走近,孔大夫人似是特意在门边等她一般,立刻过来携着她的胳膊,亲热道“瞧筠娘瘦了一圈,筠娘且宽心,我让我家老爷去审刑院打听了,宋老爷好好的。
大皇孙虽说已经无碍,可这谋害皇孙的大罪,那是杀头也不为过的。
宋老爷是明白人,少受点皮肉之苦也是好的这事就是判刑也要元宵后了,若是筠娘需要,我这头打点下,让筠娘探望一下。”
口口声声都是宋老爷已经认罪。
筠娘子眼皮一垂,颔首福身道“这世间难得雪中送炭,孔大夫人若全了筠娘的一片孝心,筠娘感激不尽。
虽说皇上仁慈不株连,我到底也是罪人之女了,旁人踩低捧高我也不怪。
眼下人多口杂,若是教人见孔大夫人与我牵扯,只怕御膳房说当时匆忙没来得及洗碗,这等说辞不过唬人罢了。
家父是下了什么毒,能教太医都束手无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孔大夫人这是与我宋家取经呢。”
筠娘子着穿金戴银意气风发的孔大夫人,不复大祀还有小年宴上的唯唯诺诺。
孔大夫人还是舍不得放过筠娘子,拉着她的手道“我还记得那天鹅毛大雪,筠娘同我一道摆瓷器,筠娘小小年纪倒是七窍玲珑,不过无意撞见大殿下,便琢磨出了大祀惊马一事。
要是真给大殿下事成了,可真是到底筠娘是对我孔家有再造之恩了宋老爷出事,我何尝不是心急如焚本来今日人日宴是没戏的,皇后娘娘那是病入膏肓了,筠娘能在特赐行列,我料想筠娘是有法子了罢”
筠娘子心里好笑她的拙劣试探,微笑道“孔家之所以这么多年能够屹立不倒,诚如孔大夫人所言,做瓷比做人重要。
我宋家出师未捷,瓷里有毒,便是做瓷失败。
若是不白之冤的话,我倒以为,是我宋家做人做的不够要怪就怪家父性情耿直,不懂韬光养晦徐徐图之的道理,说到底还不是做人比做瓷重要”
“这节骨眼上,筠娘还能口若悬河说做人和做瓷的道理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筠娘哪需要我来打算”
“孔大夫人的打算,筠娘心领了。
筠娘始终以为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
我宋家青瓷该是青的,自然是清白的”
孔大夫人像被穿了般。
筠娘子着她落跑的身影,眉头蹙起来。
难怪孔家能位居彩瓷第一家孔家畏惧祁家白瓷不打紧,孔家只需盯住比自个更差的彩瓷商便成了小年宴上,宋家占的也是往日祁家白瓷的位置,可没占孔家的规格一分一毫什么三足鼎立但凡宋家青瓷有一丝冒尖压倒孔家的苗头,孔家岂不是就像这般吞了一肚子的苍蝇,不吐不快王皇后一去,孔家才是最该扬眉吐气的二皇子趁这时机自然拉拢孔家,孔家憋屈了这么多年,好不小人得志孔家只要保持一副谁也不结派的清高相,别说皇上健在,就是皇上驾鹤储君即位,他孔家都是擎肘祁家白瓷的利器
筠娘子过来时,女眷们神色各异。
大皇妃怒斥“谁允一个罪人之女过来的豫敏郡君,你可别仗着母后病糊涂了就肆无忌惮宋家能在大皇孙的碗碟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万一咱们不防备,指不准今个一倒一大片”
一言让女眷们避如蛇蝎般让出一条路。
二皇妃冷笑“母后病的是身子,不像某些人,病的是脑子母后请宋筠娘来,自然有母后的用意。”
周二少夫人意味深长的了筠娘子一眼,抱手道“我倒想,筠娘子是何方神圣,能让娘娘连嫡孙中毒都不计较是什么东西,在娘娘心里,比大皇孙的命还重要的”
六公主蔑笑道“难怪母后说儿媳妇再知达理再同气连枝,那也是别人家的人。
两位皇嫂也别争了,依我,眼下还有比母后的身子更重要的么豫敏郡君,你且去,母后要是起身不得,这宴还是尽早撤下的好母后要是还能动弹,我就亲自去搀一把。”
孔大夫人煽风点火道“我们在这凭空猜测也是枉然,指不准宋筠娘只是来给宋老爷求情呢。
咱们不问明宋筠娘的来意,便贸贸然通禀娘娘,眼下娘娘可动不得怒,万一宋筠娘存了冒犯的心思毕竟,宋老爷死罪难免,难保宋筠娘不狗急跳墙我,我也是为娘娘的身子着想。”
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过来的王皇后哑着声音道“难为你们一个二个有孝心本宫不过请个人来,也要被你们盘查么本宫倒是疑惑了,这正宫娘娘是本宫,还是你们一个二个的”
王皇后没遮盖头,米粒疹已经从左右下颌角和脖子波及了满脸。
在场人等克制住想吐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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