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多久,他中途转向,追上奔涌的山洪,繇猊的下半截蟒身正随着水浪载浮载沉。
燕击浪哈哈一笑,一把抓起蟒身,扬长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小沙弥幽幽醒转。
“阿嚏!”
他睁开眼,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周围昏暗难辨,粘糊糊,湿漉漉,全身像被厚软的肉腔裹住。
他伸手摸了摸,凑到眼前,全是血,他禁不住惊呼出声。
随后一只大手把他拖出来,燕击浪谐谑地屈指弹了弹他的光头:“小和尚头大,命大,叫声也大,洒家总算没白忙活一场。”
小沙弥仰起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乱须大汉,半晌摸摸脑门:“小僧没死吗?原来是施主救了我。”
他双手合十,躬身谢道,“多谢施主大恩。”
“洒家不过是帮衬了一把,真正出力的是这头畜生。”
燕击浪露齿一笑,踢了踢脚边繇猊的半截蟒身,“这头畜生大概是上古奇兽,气血旺得吓人,洒家把你塞进它肚子里补了补元气。
你被阴九幽白虎七煞刀的虎伥迷了魂魄,以致假死,其实伤势并不致命。”
至于他耗费多年苦修的浊气,替对方修补重创的经脉、内腑却是只字不提。
小沙弥急切问道:“施主,那我的师傅、师叔和师兄弟他们呢?”
燕击浪摇摇头,三言两语把经过说了一遍。
小沙弥眼中含泪,呆呆地望向远处。
他们置身在一处高岗上,四面洪水茫茫,也不知师兄弟们的遗体流落何方。
想到此处,小沙弥悲从心起,跪下来嚎啕大哭。
燕击浪耸耸肩,道:“你们和尚不是号称四大皆空嘛,怎地也会有小儿女之态?”
小沙弥楞了一下,抹抹眼泪:“小僧修行不够,忍不住难过,施主见笑了。”
他整襟坐下,默默念诵了一段往生咒,想了想又问,“敢问施主,我们,我们这行人是当了诱饵吗?”
燕击浪默然无语,小沙弥呆了片刻,忽而破涕一笑。
燕击浪奇道:“你欢喜个什么?”
小沙弥虔诚说道:“既然道门前来伏击我们,那么另一行师兄弟就能安然抵达云荒,光大佛法。
小僧心里自然欢喜。”
燕击浪心中更奇:“你就没一点怨恨?”
小沙弥双掌合十,脸露微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能为佛门牺牲,小僧心甘情愿。”
燕击浪撇撇嘴:“你这小光头倒是心善,就是哭哭笑笑,不像个佛门子弟!”
小沙弥略一沉思,欣然道:“不哭不笑,我还是人吗?若没有人,又哪来佛呢?”
燕击浪抚掌大笑:“说得好!
说得妙!
你这小和尚比道安那秃子有趣多了!
来来来,难得碰上一个对胃口的朋友,洒家请你吃肉!”
他抓起繇猊,撕开色彩斑斓的厚皮,挖除内脏,就着下方的湍流洗刷了几下,随后运掌如刀,将繇猊肉切成薄片。
繇猊的鲜血、内脏虽然腥气,可肌肉洁白晶莹,隐现彩络,透出一股异香。
燕击浪手掌抚过,丝丝灼热的浊气透出,顷刻烤熟肉片。
奇妙的香味顿时飘满山岗,馥郁芬芳,鲜甜诱人。
不似单一的肉香,倒像参杂了灵芝仙草的清新味。
燕击浪不由得食指大动,抓起肉片,一边快意大嚼,一边啧啧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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