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后方,几匹高头骏马喷着响鼻,轻轻刨着蹄子,马臀两侧各吊了一个布袋。
张君房逐一检查过来,确定没有问题了之后点头,那几名弟子领命上马,鞭子一挥,马儿抛开蹄子朝不同的方向扬尘而去。
“君房。”
季怀措牵着他那匹头顶有一簇灰毛的云骓走到张君房身边,“道龄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我先送你进阵。”
见张君房点头,便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他,胳膊一抄揽着他的腰将他扶了上去,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双腿用力一夹马肚,便见那马四蹄生风,飞云挈电,卷起满天的灰尘向着那辽军阵中扑去。
蹄下是两军军旗,两旁是风声呼啸,血雨如洒,季怀措只是策马向前,朔风飞扬撩起张君房散落在肩的发丝,在他脸颊上轻拂而过,心底腾的生了一阵怅然,遂紧了紧握着缰绳的手,凑到他耳边。
“知道么?冬雪初融,映山红开,一团团一簇簇,火红火红的,在青山绿树残雪皑皑间云蒸霞蔚,煞是好看……”
温润醇厚的声音落在耳边,声音不大却盖过周围所有一切的嘶喊拼杀,似已习惯了这份如潺潺流水般的温柔,听他这么说竟一扫方才紧锁心头的忐忑,不觉心安。
张君房回过头来看他,然后辗然,一时山清水澈,云淡风轻,“待退了辽军,不知季公子可否赏脸,策马逐风,陪君房一同领略此番美景?”
季怀措一愣,然后笑着道,“等退了辽军你再问我。”
说罢手扶着他腰际,运力一推,张君房顺势从马上跃身而起,脚在马首上一蹬而过,借着风势直飞阵中。
望着他翩若惊鸿,纵云一逝,季怀措嘴角不觉攒起一丝笑意,勒了缰绳调转马首,俯身摸了摸马的长鬃,似讨好它一般,“好马儿,后面就看你的了。”
说着手一挥,马鞭照着吊在后面的布袋上狠狠一抽,袋子裂了道口,黄色的粉末倾泻而下。
“驾!”
季怀措扬鞭催喝,云骓甩开蹄子奔踏而去,倾洒而下的硫磺粉便在地上留下一路黄灿灿的痕迹。
《周易?系辞》云: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而为,辽营所处位置其实正好暗合四象。
张君房一开始的心思全在八阵图上,经云清那句话的提醒才注意到这一点。
张君房御风而行,自龙飞阵、云翔阵之上一掠而过直落辽营中军,也就是上次天灯阵发动的地方。
相较外面的混乱情形,辽军中军却是安静得让人不寒而栗,篝火残烟,袅袅绕绕,仿佛死一样的寂静。
四下望了一圈,看到一顶门帘上贴着符印的大帐,那符印向来人昭告了这帐内之人的身份,堂而皇之,昭然若揭。
张君房怀抱打神鞭撩开门帘走了进去。
帐内仍是设着法坛,一身绛色法服的徐天房背门而站,听到有人进来,转身,眉角一扬。
“小师弟是来破阵的,还是来……送死的?”
张君房傲然而立,冷眸轻睨,“倘若师兄还存有良知,望及时收手,莫再殆祸人间,否则休要怪君房不念及同门之谊,出手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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