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藩顺着贺春景的话,往门口一看——只那一瞬间,原本屋里散漫快活的空气一下被抽干,房间里静默得只剩电视出的声音。
方才让人捧腹大笑的段子此刻都变得刺耳,贺春景能听到自己的脉搏嗵嗵跳动,他紧张的吞了下口水,扯出个有点难看的笑容,站起来跟陈玉泽打了个招呼:“叔叔好。”
陈藩在他屁股刚离开椅子的时候狠狠揪了他一把,让贺春景再次跌落回椅子上。
贺春景尾椎骨被震得麻,可他顾不上生陈藩的气,回身轻拍了一巴掌到陈藩大腿上,小声呵斥:“冷静点,大过年的,别打架!”
陈藩没说话,脸色冷得吓人,死死盯住门口的陈玉泽。
贺春景心里打突,实话讲他并不是个多勇敢的人。
他之前过得不好,他怕挨揍,也怕疼,所以在面对门口那个有着家暴史的高大男人,以及一场随时有可能生,并一定会把自己卷入其中的暴力行为时,贺春景感到无比恐惧。
可是他偏过头看了一眼陈藩,只消一眼,他就能看穿对方虚张声势龇牙咧嘴之下的那一小团“怕”
。
家庭暴力就是这样。
遭受过此种暴力的小孩哪怕已经长大,哪怕不再是当年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幼童,甚至已经成为了身手了得,在同龄人中无甚敌手的霸道存在,可一旦站在昔日的“父”
的阴影之下,仍旧很难不受童年阴影的影响。
面对施暴者时,条件反射的瑟缩与害怕是他们最本能的反应。
陈藩多少是有些害怕这个男人的,贺春景想。
于是他摸索着捏了捏陈藩的手,这会儿那只比贺春景手掌稍微大上一圈的修长手掌正握成青白的拳头,硬邦邦搁在椅子面上,一如主人的态度。
“没事的。”
他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陈藩,亦或是二者兼具。
陈玉泽似乎没觉陈藩那股下一秒就要把拳头擂在他脸上的暴躁情绪,施施然走进来,从走廊的暗影中迈进灯光之下,随手把大衣往沙上一扔,不紧不慢走到桌子前头。
“饺子不错,你们包的?”
陈玉泽随手从盘子里捡出个冷饺子,伸长胳膊在陈藩吃过的料碟里蘸了蘸,扔进嘴里。
离得近了,隐隐有股酒气扑过来。
贺春景皱了皱眉,很快掩饰掉自己紧张的神色,抬眼更加清楚地看清了这人的长相。
陈玉泽人并不如其名,眉毛粗犷浓黑,目如点漆,眉弓和鼻梁都如山岳一般耸着,型短而精悍,半点没有谦谦如玉、温驯润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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