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琚也没有睁眼,只不动声色地又咳了一阵,试图给暗子掩过声息。
她来上党郡十余日,成日被关在营帐中,每日只傍晚很短的一段时日,谢琼瑛方许医官陪她出来一落日,透口气。
她原是在三日前发现营帐周围伏着的暗子,心中却也诧异,无论是贺兰泽还是公孙氏的暗子,怎会如此厉害,竟能伏得这般近距
离。
就差没有入营帐了。
眼下闻谢琼瑛所言,方知他那行军计谋。
原是用奇兵换了攻打上党郡的胜利。
所谓利弊相随,这厢便暴露出弊端了。
三军扎营,竟没有一个奇兵。
想来用不了多久,莫说贺兰泽和公孙氏,便是并州丁氏处亦能探明白这处布兵格局。
一旦明晰,他纵是兵甲再多,地势再好,胜算也要折半。
谢琼琚想明白这些,很是高兴。
她都能懂,何况谢琼瑛。
故而他在此不撤,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援兵已到,或者即将到来。
高句丽。
她记得的。
在来上党郡的前一个晚上,她在贺兰泽房外,原是听见了他和公孙缨的对话。
那会只是他们的推测,眼下却彻底证实了。
谢琼瑛就是想借着和高句丽的联盟,彻底在这东线上燃起战火,以此摆脱定陶王的辖制。
闻他去而复返的脚步声,谢琼琚扯着嘴角笑了笑,你都没奇兵作暗哨了,还不警惕着些,可别让旁的暗子潜了来,得不偿失
谢琼瑛并不言语,只扫过悬崖重新在她面前跽坐下来
。
落日下,大片阴影投下来,纵是微闺着双眼,谢琼琚也能感觉道眼前亮光转黯,不由一阵心悸,似回到别苑的那些年。
每回完事,他从榻上起身,便总是这般将影子投下,将她圈在阴影里,沉默着她。
我知道,阿姊巴不得我离您远些,你好从这处崖上跳下去。
谢琼瑛抚了抚她苍白的脸颊,将她垂落在登边的碎发轻轻拢在耳后,覆有薄茧的指尖慢慢滑向她头上,摘下连衣风帽,从袖中掏出一支金雀簪,插入她裸髻上。
谢琼琚便半睁了眼,越过他悬崖处,笑道,你高阿姊了,阿姊如今半点力气都没有,就是想跳也爬不达到崖边。
眼下“极目眺望”
与她而言,都是费神的事。
于是,话落,她又缓缓合了眼。
“阿姊贯金雀簪,贺兰泽原送了您不少。
后来您把他赶走,怕睹物思人,收了起来,可是怎么也寻不到了”
谢琼瑛见她半点不自己,只抬手轻抚方才给她簪上的发簪。
果然,谢琼琚虽依旧合着眼,闻言眉间却皱了皱。
“我给你都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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