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风雨渐渐变得越柔和,风暴已经向内6的山地转移了。
钱光是靖海卫步军左哨丙队的一名老百户,此刻他正身着全套暗铁甲,左手举着藤牌,右手单持一根锯短了的镗钯,十分警惕带着二十五小队士卒搜索河岸边的芦苇丛和小竹林。
也许是昨日邓杰和秦剑两位指挥同知带的马队做的十分出色,也许是什么别的原因,一个多时辰以来,靖海卫自西北向东往周家寨推进的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多少染疫病的活死人。
仍在下着的小雨和一阵一阵的残风,确实影响了火把和油灯的光照。
但对于钱光来说,这个其实他还真不讨厌,南方和北方有很大的不同,在南方的夏日,无论白天黑夜,着甲出战都是一场折磨。
无论行军还是作战,老兵总有办法比新兵蛋子更能节省体力,更能抓机会休息。
唯有长时间着甲那个闷热憋汗,连老兵也无法可施,现在下点小雨,吹点风,还挺舒服。
“哎呀!”
钱光脚下一个打滑,单手扶在旁边一根竹子上。
下雨天唯一的不好,就是泥泞湿滑,对穿着铁靴子,铁护胫,一身暗甲几十斤的人来说,走好路太费体力了!
身后持手弩和油灯的士卒上来搀扶滑倒的钱光,钱光却借着油灯的弱光以及摔倒后的视角,看到了前面芦苇下面似乎有什么动静。
钱光眯着眼睛想看清是怎么个情况,似乎有几个人蹲在那里,正在啃食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倒霉的渔民或者是流浪汉,被几个染了疫病的活死人摁倒了在芦苇丛下遭到啃食。
钱光这一打滑的时候已经惊扰到了它们,靠着油灯的一点点火光,钱光看到它们一张张惨白灰败,甚至是坑坑洼洼五官不全的脸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嘴上还挂着不知道是那倒霉渔民的肉还是肠子的东西。
钱光一下子紧张的大气不敢出,他来不及阻止,背后的士卒说:“钱百户,我扶你起来,嘿!”
他为了力还喊了一声!
这下子可彻底惊扰了这几个活死人,它们迅起身嘶吼着扑了过来。
那持手弩的士卒惊恐万分的看到眼前的芦苇荡里冲出来四五个面色灰败浮肿,像腐尸一样的染疫活死人,它们张着一嘴尖牙,疯狂嘶吼,如同恶鬼。
这士卒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拿着手弩,此时却卡在百户钱光的腋下。
急切间根本抬不起这只手,吓得也跌坐在地上,胡乱射出一弩箭。
弩箭射中前方一个活死人的大腿,对方丝毫不为所动,继续猛冲过来。
钱光大吼一声,奋力爬起身来用藤牌顶住一个,再用镗钯戳住另一个。
第三个咬在他铁臂手上,被他一脚踹翻。
还有一个扑向那名举着火把倒地的士卒,还没扑到,后方持长矛的同袍已经一长矛戳开了这活死人。
左右两队友军听闻动静,立刻赶来支援,不一会儿功夫就迅制服了这几个活死人。
钱光反复端详了自己的右手铁臂手,骂道:“还好没咬在生锈的地方,要是咬穿了,老子就完了。”
这时,芦苇丛又有动静,众人立刻警戒起来,举着藤牌架起长矛。
结果芦苇丛动了老半天,搞得好像有几十号活死人的样子,吓得这几队士兵如临大敌,结果临了半晌,却是那个被吃的大半个肚子胸腔都空了的倒霉蛋儿从芦苇根底下慢吞吞的爬了出来。
它还冲着这些士兵龇牙咧嘴的嘶吼,要咬人。
一名士兵走过去,拿长矛一把插在这半截活尸的胳膊上,它立刻就爬不动了。
那士兵怒骂道:“这他妈的什么疫病?真他娘厉害,这都被吃成半截了还想爬过来咬人?”
还有个士兵从地上挖了一捧泥,就道:“我给它埋土里看看,看它还能把自己刨出来不?”
前排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忽然后排冲来一名拿弓箭的士兵,一脚踹在捧泥那人屁股上,又一拳打到拿长矛戳着这半截活尸的人脸上。
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被打那俩人怒道:“龚老二,你他妈疯了?”
那龚老二丝毫不理会他们,只对着这半截活尸哭道:“爹!
爹啊!
这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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