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
莫聆风哭的筋疲力尽,腹中饥饿,伸手拿了一块枣糕:“以后呢?”
莫千澜扫过枣糕,见还算干净,就任由她吃去:“以后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在腥风血雨中,莫聆风吃下一整块枣糕,因为枣糕滋味非常好,所以又拿了一块:“什么时候回去?”
莫千澜脸上有了一点笑意:“你在这里等一等。”
他心中失而复得的狂喜压抑不住,用力搂抱住她,又把下巴搁在她头顶,深吸一口气——暖烘烘的毛孩子气。
莫聆风因为日后可以不再离开莫千澜,反倒很平静,忍痛让莫千澜抱着——隔着一层衣裳,她感觉自己的骨头和莫千澜的骨头都很硌人。
抱了一会儿,莫千澜恋恋不舍地从莫聆风所呆的屋子里出来,走进四面漏风的草厅中去,跨过一具尸体坐到虎皮交椅上,伸直双腿,背靠椅背,用力往后仰了仰头,呼出一口浊气。
“世恒,”
他抬头看赵世恒,“阿尨只惦记着那个臭小子。”
赵世恒从山下爬到山上,历经波折,脚跛的越发明显,越是跛,他越是不要人扶,宁愿走的慢一点,走的累一点。
他让人搬来椅子坐下,随后抬起脚,低头看了下鞋底,对鞋上沾的血十分厌恶。
他更喜欢无声的厮杀,暗处的阴谋最好是在悄无声息中进行,而且不需要他亲眼目睹——每一个阴谋,都是用鲜血铸就。
在这样的时候,莫千澜还有心思拈酸吃醋,他很想讽刺这位节度使两句,然而刚一开口,他就打了个喷嚏出去。
打完喷嚏,他看着莫千澜冻的像青冬瓜似的脸,又把刻薄的话咽了回去——莫千澜好不容易找着了一个活下去的支柱,他少嘲讽两句也算是积德。
再者,还有大事要做,就不要浪费唇舌了。
他含糊的应了一声,扭头看着一名士兵拖走地上的尸体,又打了个喷嚏。
寒风瑟瑟,天幕发黑,草厅在火把的照亮下成了灵堂,莫千澜像个鬼似的瘫着,略一动弹就会滚到地上去——方才狂喜过了头,此时头疼欲裂,眼前模模糊糊,只余一片血色。
他麻木不仁,如魔似鬼,这些鲜血,是他一手制造,而且即将更多、更烫。
天子一念,莫家满门伏尸,流血千里,满天下的看客、国朝的百官,都击节叫好,认为这是帝王之术。
那么他莫千澜一念,流出的学子的血、贼人的血、士兵的血,史笔是否也会给他一句美评?亦或是详实地写明天子之意?
不会。
因为史笔也握在帝王手中。
草厅中的尸首搬了出去,地面上的杂物也清理干净,精兵中领队的都头集结好队伍,走上前来,告知莫千澜贼人已经尽数剿灭,功德圆满。
莫千澜满意点头:“既然贼人剿灭,那两万贯,就赏你们吧。”
精兵们听闻此等重赏,喜不自禁,都头连谢都忘了,只在心里不住的算两万贯一人能分多少。
他不通算学,在心里算了好几遍都没能算明白,正想着自己身为都头,总能多分一点时,赵世恒似乎已经看出了他的疑虑,出声替他分忧解难:“一人两百贯,另外再赏你一锭金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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