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四人在山间打了地铺,舒放和陈西两个小伙子白日里奔走探路煞是辛苦,一倒地便开始打呼噜。
陈东与何衍年长,校图一事主要由他俩完成,自然还是没睡的。
陈东道:“你说,大人为何对这书这样上心?这幅图你若不提那儿和前头对不上,谁也现不了。”
“这你就错了,大人前日里现模子里头错了两个字体,都摘出来自个儿重刻了。
其实那字儿早就错了好几年。
你说他能现图对不上吗?”
陈东闻言摇头:“没法子,县里头印坊只此一家,以往来说的话,错便错了。”
“但大人来了偏不让。”
陈东挑着火堆里的树枝,“唉,那么大点字,谁看的出来?”
“不好说,”
何衍枕着胳膊,“我们大人是见过真的好文章好书的人。”
“一本书还能有多好?你见过?”
何衍笑道:“我也没见过,但听过。
好到每本书的边角切的如刀劈一样直,纸张韧劲十足不会一翻就烂,上面也没有一丝印坊工人的手指头印。
你信吗?”
陈东咋舌:“一本书而已。
能看就行了,讲究这么多作甚!
我是闹不明白的,这就跟收的庄稼一样,麦子你还管它好不好看?能吃就行了。”
何衍:“但若是一筐要往上头送的麦子,会怎样?一筐要拿去和别家比的麦子,会怎样?”
陈东叹气:“自然巴不得它粒粒饱满了好卖个好价钱,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书不一样,哪有那么多人要看他的书?大字都不认得几个,还看图呢?我们家听说我弟和我现在都认得不少字了,激动得都差点哭了。”
对此何衍也不欲多说,便笑道:“怎么,你嫌累了?”
陈东想了想,倒是说了实话:“你不累?”
“累啊。
但大人说好,那就值了。”
何衍的语气里充满着一股说不清的意味。
这下陈东笑了:“也就是你家大人才有这本事,总叫人愿意信他跟他。”
又道,“家里这会儿正数着日子等收麦子呢,往年我要是这个点还往外跑,甭管啥理由,我爹娘都是要揍我的。
我一说是唐大人家的事儿,他们恨不得我别回去!”
说到收麦子,何衍倒是叹口气:“希望这回咱不出岔子。
要秋收了,再拖着不完稿,大人得两头熬了。”
第二日,四人睁眼便开始干活,一切看起来还算顺利,返程时也不过日头将将西渐。
天色还早,又饥肠辘辘,几人便放慢了度,终在河岸边寻着了一处浅滩,脱了鞋袜歇脚吃饼。
眼下正是汛期刚过,赤亭河的河水还是浑浊的,但在一些稍浅的地方兴许有些鱼虾可捞,舒放兴冲冲的砍了竹子要钓一些打打牙祭,正兀自坐那石头上盘腿绑着蚯蚓。
莫看这水面不急,但底下的流却很快,鱼饵一抛下去,便被冲到了一边,几个来回下来,不是被挂到了岸边或者岸底,就是被水冲走了饵,唯一一条钓上来的鱼,说不定还是运气不好被冲得挂在钩上了的。
瞧着那条半死不活折了半边鳍的小鱼,陈东陈西便下了水:“等你,咱都饿死了!”
哗啦一声,一个拇指大的小虾子被扔回了岸边。
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两个。
一旁的何衍生了起火,劈了竹子削尖了把它们串在一起,又撒了些盐巴,不一会儿便喷香扑鼻。
舒放一口咬下一个,烫得豁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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