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淋着雨,没管同僚的劝阻,朱红色的官服被泥点子溅得污脏,他仍执拗地来到江让跟前。
“小殿下。”
程长宴鬓边花白,他握着江让的手,失声哽咽,“小殿下如此年少,江州洪灾凶险,难民暴动,下官若是小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下官怎么有脸去见故去的淮王殿下啊”
启成帝这次让江放南下,明摆着是给江放铺路,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个时候程长宴略过江放,他逆着潮流来和江让告别,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可程长宴必须来。
他深受已故的淮王的恩情,江让是他看着长大的,不怕僭越,他真把江让当成自己的孩子,此去吉凶难料
逆流而上又怎样呢?
若连恩情信义都抛诸脑后,畏畏尾苟且偷生,他还做什么官?讲什么仁义礼孝?
不如辞官回家,守着两亩地苟且度日去罢了。
可程长宴不甘心啊
为什么呢?
为什么心怀大义之人要屈居人后,不学无术的脓包却能在人前占尽风头?
永王哪里配做国之储君?
“程大人。”
雨中,朱红色的官服缓缓跃入众人的视线,他在程长宴身后止步,递上一方带着竹纹的干净手帕。
而在他之后,乌压压一排官员或是真心,或是曲意逢迎,神色各异地驻足在江琅的马车前。
程长宴孤身前来是逆势而行,可一行人逆行而来,就犹如无数溪流汇入主流,恍惚间让人觉得来向明昭公主和淮王殿下送别才是大势所趋。
陈林运站在人群的最前端,还不断有不明所以的官员往这边走来,声势之浩大,连远处的启成帝和渝王都不禁瞩目。
“殿下总要长大,这些事情越早经历,反而越好。”
陈林运望着江琅,“有明昭公主照料淮王殿下,程大人该放心才对。”
“辅说得对。”
程长宴用袖口拭泪,“辅说得对,淮王殿下跟着公主,下官该安心啊”
江琅向陈林运施礼:“阁老一生为国奔波操劳,江州灾情虽凶险,可这次有阁老坐镇瑄京,万千险阻都必将迎刃而解。”
陈林运还礼:“承殿下吉言,此行我不能再时时督促淮王殿下的学业,殿下若有不解之处,可请教裴郎中,抑或传书回京。
此去愿江州百姓安康无灾、二位殿下一帆风顺。”
陈林运身后,各色官服交错,他们凝神望着江琅和江让,像是要重新认识这两位总是被遗忘、总不露锋芒的皇嗣。
辅越过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永王,也没有同渝王寒暄谈笑,他毫无预兆地走向明昭公主和淮王。
“阁老这是支持明昭公主?”
“胡说什么呢?”
青衣官员连忙给同伴使了个眼色,“阁老向来不参与党争,再说,这储君人选,永王之后有渝王,再不济还有小淮王,和明昭公主能有什么关系,谨言慎行吧”
阁老亲自送行,他们跟在陈林运之后,心思各异却异口同声地重复:“此去愿江州百姓安康无灾、二位殿下一帆风顺。”
下一瞬,江放凝眸看过来,裴玉诧异地驻足,江逐若有所思地审视着被簇拥的江琅。
众人脸色或诧异、或迷茫、或愠怒。
在不起眼的一角,唯有谢致唇角微微上扬,他的目光越过一众人,在空中短暂的和江琅相接。
“恭贺殿下。”
他嘴唇翕合却无声。
浩荡天地间,唯有江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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