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边殷红如火,热气却仍未消散,轿辇外像一座蒸笼,宫道两旁花草半死不活,高处飞过的鸟儿都有气无力。
景涟绝不想自己走完剩下那段路,于是毫不客气地颔表示同意。
太子妃莞尔。
二人在含章宫宫门前分别。
“明日乞巧宴见。”
景涟道。
太子妃微笑道:“好。”
东宫轿辇调头,很快转过宫道拐角,消失在景涟视线中。
景涟收回目光,踏进宫门。
兰蕊迎上来:“公主。”
只看她神色,景涟心中便有了猜测。
她先不急着开口,直到进入内室,只留下兰、竹二人,才问:“有什么现?”
兰蕊说:“宫正司那边,崇德七年六月之前的所有宫人记录都没了。”
景涟蹙眉:“怎么回事。”
宫正司掌六宫刑赏戒令、纠察德行。
自穆宗年间改制后,宫籍监归属宫正司管理,后宫所有宫女内侍,宫籍都存在这里。
文婕妤告诉景涟,崇德七年三月,何昭媛身边死了一位大宫女芙蕖。
宫籍上会记载宫人从生到死所有经历,包括死因。
想要查清芙蕖的死和贵妃有没有关系,从宫籍下手是最快的办法。
兰蕊道:“崇德七年六月,宫正司值夜宫人不慎打翻烛台,致使夜间起火,烧了好几间屋子。
宫籍监那边存的全是纸张,火苗一燎就着,全都烧了。
这起火灾现在还是宫正司三令五申拿来教导宫人的范例,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人烧着全家玩完。”
景涟:“……”
竹蕊:“……”
这起火灾来得太巧,景涟不相信巧合。
她闭上眼。
当初扶云殿侍奉贵妃的宫人,由于皇帝悲痛过度,迁怒他们侍奉不力,处死了许多。
过去看来,所有人都觉得很合理。
皇帝爱重贵妃,因为她的死悲伤过度,甚至坚持要以皇后之礼将贵妃下葬宁陵,预备百年后与她合葬,为此迁怒宫人又有什么稀奇?
但现在,结合何昭媛一直以来古怪的态度,以及崇德七年六月前所有烧毁的宫籍。
这样想来,母亲身边的旧人,竟然一个也没留下。
她的指尖无意识叩击桌面,笃笃作响,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景涟想:一定有问题。
扶云殿宫人早些年已经尽数殒命,母亲的娘家早已零落衰败,近乎消亡。
还能从哪里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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