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题款。”
“我……”
姑娘慎重地右手接过笔,左手食指轻压在下唇上,“题什么好呢?‘桃源只在镜湖中,影落清波十里红’?”
她望眼窗外烟波浩渺的江面,“可湖中日月已寒秋,怎么会有桃红呢?要不‘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春风——愁——肠断,吹落白衣裳’可好?”
稍犹豫着将“助”
字换成了“愁”
字念出来。
继而又叹息不止,“怎一‘愁’字了得?还是不恰当,‘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俗,俗了,‘故人家在桃花山,直到门前……’像在填信址啦!”
她忍俊不禁,转眼看看一语不的我。
“不从春色和桃花处想呢?比如‘浮云乍一别,流水二十载。
’”
又想到“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
姑娘听我念完此句,顿觉惆怅凄然,“风雨俱散,可何醉之有?”
她左手掌伸过来,轻轻碰触我心口后收回去,放在自己胸前,定定地看着我的双眼,四目相对,仿佛融进了彼此灵魂的深底,“你,我,只要你我,有你我就好,再无需多余,”
然后露出桃花般殷红的笑容,信笔便在上面题了六个娟秀漂亮的字。
“这不就是林庵寺门侧被凿去的下联吗?”
我心下嘀咕,却突然感到害怕,不敢说出来。
“糟糕,题了款,下面又觉得空了,”
她远远打量画面。
“下面也题上?”
“多余,只要一句便好。”
“那便裁掉呢!”
她从壁柜中找来刀尺,用尺子比比高度,又估量一会儿,“能够裁来补到上面多好!”
“可以试试,”
我们将用完的笔墨砚台等全部挪开,把画幅摆在桌子中间,我微倾到桌子中间压着比好的木尺,她在我对面桌边俯下身,将刀随尺沿轻轻划动,纤细的手指游过我粗糙的指间,慢慢往另一面移开。
我们相距那么近,耳鬓相贴,聆听着彼此轻微而平静如水的呼吸,清凉、洁净如这繁花盛开的江岸。
我们刚把画幅下面整齐地裁下来放好,楼下吴妈和几个婆子便唤着要用餐了,说到用餐,姑娘和我都觉得饿了,她将刀尺和裁下的纸片一并放在画上,拿起那本书对我说:“走吧!
我们下楼去。”
我抬起正注目那题词的双眼看着她,她将书抱在胸前,等我一起下去吃饭,我满脑子尽是“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
的诗句在翻滚,愣愣地竟忘却挪动步子。
她先已走到木梯前。
“等等,”
我方如梦初醒,大喊道,倏地站起,不小心把椅子绊倒在地出嘭的巨响。
我也不及将它扶起来,只顾着急匆匆往姑娘方向赶。
姑娘见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咯咯地笑出声来,等着让我走在前面,我接过她要随身带着的书,以方便她好抓楼梯扶手,试着下两步比较陡峭的木梯,小心翼翼地回头拉住她,慢慢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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