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个月中旬到现在,雁北路上逃难的难民就如雨前的蚂蚁,络绎不绝,从未断过。
起初难民是由南向北迁移,因为岭南以南大旱,老百姓实在没得吃,只能去往旱灾相对轻一些的岭北,祈求找一口活命的吃食。
但是从这个月初开始,难民突然开始向南迁移,如蜂群般涌入雁城。
因为岭北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大牙人,正在四处烧杀抢掠,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往北去的路被大牙人砍断了,他们只能退回雁城。
今天的难民比昨天又多了一些,让宽敞的雁北路显得拥挤了些。
烈阳高悬,烘烤着大地。
路上时不时有人中暑栽倒,有些人在亲朋的抢救下还能再醒过来,但有些人倒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悲戚的哭嚎声时而响起,但很快就会被制止。
不是不能哭,而是不敢哭,因为哭多了会死人。
大地干裂,河干井枯,身体极度缺水,淌的汗都不敢浪费,小心翼翼地用手抹下来,滋润干裂的嘴唇,所以哪还敢流眼泪啊。
可怜的是,汗水是咸的,里面有盐分,抹在嘴唇上太阳下一蒸,反而让嘴唇裂得更厉害。
嘭。
一个皮肤黝黑,骨架子特别高大的男子突然摔倒在路边,连带把搀扶他左右的一老一少一起拽倒在地。
“恩公!
恩公!”
小老头摔了一个骨碌,可全然不顾自身有没有摔伤,爬过去抱起黝黑男子的头急切呼唤。
小老头见黝黑男子昏了过去,忙用指甲使劲掐他的人中,并焦急呼唤道:“恩公,可不能睡啊,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恩公,快快醒来啊!”
“恩公,醒醒。
恩公,醒醒。”
旁边一个满脸污渍的小丫头也跟着小老头急切呼唤。
似是听到了二人的呼唤,黝黑男子喉咙里突然一声粗喘,随之缓缓睁开双眼,可是他目光浑浊,几乎没了生气。
黝黑男子嘴唇微颤,喉咙里发出一阵微弱的呜噜声,似是有话要说。
小老头强忍泪水,知道怀里的恩公怕是活不成了,忙把耳朵凑到近前,道:“恩公,小老儿听着呢,您有什么话要说?”
“求——求您老人家一件事,我死后把我尸体放在太阳下暴晒,守我三天,待我尸体恶臭后再——再掩埋。”
黝黑男子道。
死后暴晒尸体,这可是大忌,可黝黑男子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若不把身体晒臭了再埋,第二天早晨起来保证坟空尸没,被人挖去吃了。
“小老儿定不会让恩公的尸体被人糟践。”
小老头忙点头道。
“我——我——我大名牛——牛广茂,草字——字乐天,白——白云城——丰水县——柳家村人氏。
求您老人家在坟前给我画一条回家的路,让我死后可以顺着路魂归故里。”
黝黑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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