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爸爸说,是吧。
嫂嫂说,香港这代人,苦呀,工作难寻,只想现实,比如人家有雪柜,为啥我有呢,努力做事。
哥哥说,是的。
嫂嫂说,有的人,饮得起几万一瓶红酒,有的只住板间房,中了派彩,也是湿湿碎碎,一二百蚊的安慰奖,香港开销大,平时观音三万,皇母三万,如来也三万,有饭食就行,以前样样要做,跟车送可乐,油公仔,钉珠仔,穿胶花,剪线头。
哥哥说,我香港过房爷,我叫老窦,读初中就过身了,寻份工作,要铺头担保,样样求人,大陆讲起来,我就是无产阶级。
阿宝爸爸说,因为艰难,就做情报。
哥哥说,啥。
阿宝爸爸说,多讲无意思。
哥哥不响。
阿宝爸爸说,当时工作需要,我确实拜托了过房爷,人住到香港,也就两条心,两条道路了,有啥好讲,这是历史,现在,大家路归路,桥归桥,好吧。
哥哥不响。
阿宝爸爸拍拍信封说,里面多少。
嫂嫂说,五千港纸。
阿宝爸爸拉开嫂嫂皮包,将信封,香烟,药品等等,全部装进去。
小阿姨当时,手托一只碗盏,气得朝台子上一摆,结果滑了下来,橐然落地,跌个粉碎。
大家一吓。
小阿姨说,姐夫,神经病发作了,阿姐还未回来,亲骨肉还未到,真是铁石心肠了,脑子让汽车轮盘轧过了。
阿宝爸爸不响。
小阿姨说,小哥哥走走。
阿宝爸爸慢慢拉紧了皮包拉链。
小阿姨说,不许走。
我横竖横了,我去寻死。
阿宝爸爸拎起提包,交到嫂嫂手里说,对不住,还是回去吧,钞票的心意,我领了,拿,我一样不会拿的,讲是孝敬,可以的,讲是活动经费,也可以,广东人讲起来,这叫“派糖”
,让我“坐唔耐”
,原谅我。
哥哥不响。
阿宝爸爸说,阿宝,陪客人到汽车站去。
小阿姨哭起来,瘫到地上说,人心活到狗身上了,绝情绝到了这种地步了,救苦救难地藏王佛菩萨呀。
哥哥说,小阿姨,地上有碎碗,起来吧,不要紧的。
阿宝不响,眼泪落到心里。
阿宝爸爸说,阿宝,听见吧。
阿宝不响。
阿宝爸爸走上来,敲了阿宝一记栗子说,造反了是吧,快一点送客,听到吧。
镜子里,两件香港弹力衫,移来移去,自由花图案,一件白底夹粉红,一件灰底夹淡蓝,雪芝一件一件拖到身上,对镜子横竖。
雪芝说,穿白的,还是蓝的。
阿宝不响。
雪芝说,阿宝想啥。
阿宝说,还是穿朝阳格衬衫,比较大方。
雪芝说,夜里吃饭,兰兰沪生,全部熟人呀,5室阿姨跟小珍,我也见过一面,只有小珍的男朋友,我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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