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中午,陈老头从铺子里回来,坐在屋檐下扇着蒲扇小喘气,接过陈婆子端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干哑的嗓子,咳了一声,无力的说“真是不中用了,站不能久站,走不敢长走。”
陈婆子没说话,只是脸色更显阴沉,接过蒲扇给他扇风,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挽起来插着个银簪,露出松垮的耳朵,她伸手捏了捏戴了素面银环的耳垂,低声问“耳垂肥厚的女人有福气,我为什么会老年失独”
坐着的老头拍拍她的手,没做声,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当初儿子嫌虫吵,房内墙外的树都砍了个干净,现在是真的安静,人不说话整个房子都静了下来,像是死了一样,只有外面远处的街道传来长一声短一声的叫卖声,提醒着两老口别忘了喘气。
太阳照过来了,两人从檐下移到屋里,陈老头仰着脖子往后院点点,问“又跑出去了”
“嗯,一老一小都没脸没皮,吃我的喝我的,还背着我来往,当我这老不死的是个睁眼瞎”
老婆子咬牙切齿的骂,但也只能骂骂,那孩子呆愣,说话当耳旁风,每个集市像是被下蛊了似的往外偷跑,打也打了,手打出血他还是不吭不声地跑,也出去找过,七八岁的男娃,他要是真不跟你走,陈老头和陈婆子去扯也扯不动,还把自己气的面红耳赤,白给外人笑话。
去了两次也就不再去了,那不要脸的死老鬼脸皮死厚,不怕打不怕骂,回家之后那小子只会呆愣着脸仇恨自己。
“送回去吧,让他跟他阿爷要饭去,免得吃好穿好的养着还被人咒骂。”
陈婆子询问她老头的意思。
陈老头没吭声,她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也是,那鬼孩子也是他们老陈家的种,肉坏了也是肉,还是在陈家这个大锅里,那自己为什么要当个为他好的坏人不不写字听不懂人话刚刚好啊,烂肉受不了明火,臭着去吧。
“许妍生了。”
她兀然开口,当之前那番话不是她说的。
陈老头动了动,打量她一眼,问“男孩还是女娃”
“丫头片子。”
“是吗听谁说的”
老头盯着她问。
她抚了抚并无碎发垂落的鬓角,低垂着眼皮道“街上碰到的,她抱着孩子跟人说话。”
“你又去跟着继明了不用管他,再过个两年他大了就知道谁好谁歹了。”
陈老头以为她是盯着小孙子时碰见的,在继明没偷跑出门之前她都不上街的。
“不是今天,之前碰到的,我不搭理那死小子了,你也不用担心我把他打死了或是他把我打死了。”
老婆子呲他,年轻的时候顾忌着自己娘家,有力有心却没胆,儿子死了,有心有胆也无力了,但自己活着他们陈家还能捞点好处,他怕自己出了事,再把他陈家给连累进去了。
她一直心里明白,所以她自己的儿子,他聪明机灵,却恨他没个好身体,她一辈子都耗在了他爷俩身上。
停顿了好久,大门响起吱呀声,短暂停顿,再次合上,坐在屋里的老两口都没动,像是没听到一样,当脚步声进了后院,陈婆子吐了口气,随意道了句“让许妍生的孩子拜我儿为干爹如何她之前不是稀罕家里的吗只要她答应,我就送给她。”
陈老头瞪大双眼盯着她,像是听不懂老婆子的意思,重复了遍“让前儿媳生的孩子拜我儿为父”
她点头,他短促的笑了声,问“她生的孩子跟我老陈家有什么关系我儿子名下有儿子,不稀罕添个丫头,你也别想这瞎主意,就家里那二三十本,给你你愿意多个爹”
不知道哪里戳了她肺管子,只见她喘着粗气紧捏双手,眼泛血丝地盯着他,“那小杂种跟我儿有什么关系见都没见过,跟我儿有关系的只有你我,还有睡过一张床的媳妇,我了解我儿子,他肯定对许妍生的孩子好奇,好奇她长什么样有没有他的影子”
“你疯了你的确疯了,你真恶心。”
他呸了她一口,起身离开,不愿在这话题上深究,对他来说,当初许妍踏出他陈家大门,就跟他老陈家没关系了。
现在更别想占自家便宜,一本薄的二两银,厚的四五两,这不是银子给另嫁的前儿媳真是猪油蒙了心。
没给我老陈家生个长命的儿子,老了还想来扒我家产送人
第二天就给搬到县里的舅兄传了个口信,说是他妹妹心智失常,大夫了让静养,问舅兄来不来,或许见着娘家人就好多了。
隔了四五天,从县里递回来一个大包裹,大多都是安神的药材,还有短短的一句话家忙离不了人,得闲去探望。
当天,陈老头从远房堂兄那儿领回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让其陪着她堂婶,照顾好她,不要让人出门走丢了。
至于继孙子,陈老头也没管他,随他跑进跑出,年纪小不知事,等懂事了不用他管教就知道该选择谁,一座房两个铺子,谁不眼红比如讨好自己的侄子们,恨不得把自己当爷爷伺候。
买回去的狗长大了不少,浑油拌饭加没了肉的骨头,一个月下来养的肥嘟嘟的,白天窝在前院陪着女主人和小主人,晚上睡在屠老汉门前,守着猪圈的猪和牛圈的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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