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问,我为什么要扮男装?”
她的心绪少有的憋闷,似乎要压抑不住,只觉得自己此刻合该闷头饮尽一杯酒:“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扮男装。”
“因为我的兄长,真正的安蕴林,他死了。”
“因为洪家操纵科举,要保徐开荣高中,我兄长偶然间知道了这件事,就被徐家和洪家联手杀害了。
他死在会试之前的几个月,死在马上就能步入朝堂大展宏图的时候。
他连尸身都没有留下,焚灰被抛洒在临州城往东十里的一片荒地,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世上消失了。”
“……”
洪云韶神色呆滞,似乎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安蕴秀犹在细数往昔经历:“因为我无辜受累,被李明知等见风使舵的人下死手,要拿去当攀附洪家的投名状。
先是孤身一人被困湖心船上,无路可退;后又隐姓埋名四处奔逃,每一步都仿佛行走在刀尖上,鲜血淋漓却一刻都不敢停,像暗处的虫豸一样连见见太阳的机会都没有。”
“我怎能不恨?”
“从当初家破人亡逃出临州,到你我共同所见的京郊祖孙,再到去奉山县时沿途所见的万千流民。
我目之所见尽是疮痍,怎能不恨?!”
洪云韶目光中已经有泪意。
安蕴秀长舒一口气,似乎因为这些倾诉,压抑的心绪也稍稍得以缓解:“出身不是你能选择的,我不欲牵连至你。
你若要与家族共存亡,要去告我,请便。”
她揉了揉痛的额角,扶着墙缓了一会儿才提起气力。
这番对话又耗费了些时间,再不走恐怕要被抓个正着了。
洪云韶眼眶中蓄着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望着安蕴秀离去的背影,始终说不出什么别的话。
比起自己可笑的少女情思,这些血淋淋的事实似乎更加不忍卒听,洪云韶简直不敢想她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即便现在高居庙堂,女扮男装的事一旦暴露,也能让她顷刻间失去所有——她是否夜不能寐,同样的事都要比旁人花费更多的心思?
即便这样,她依然坦荡地告诉了自己所有缘由。
洪云韶依稀回忆起了二人的初见,当时安蕴秀就是这样,面对不怀好意的税吏,下意识就将自己护在身后,那也正是自己心动之伊始。
这件事于今天再度上演,即便佩儿拿着利器、即便父兄都在利用自己、即便她知道自己是仇敌的女儿——
她还是救了自己。
洪云韶任由自己的泪水肆意滚落。
以往父兄夫君都说自己天真,自己好像……真的过于天真了。
不多时,便见洪天璟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提着昏迷不醒的佩儿找上门来了。
安蕴秀其实并未走远,踏出那间屋子后被风一吹,她也觉得自己似乎过于冲动了,便隐在暗处悄悄观察着那边的动静,不管是吉是凶都随机应变。
事实证明,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千金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洪云韶只要愿意,可以将这件事处理得很好。
安蕴秀远远听见殿中传来几声怒斥,随后佩儿便哭叫着被拖了出来。
洪天璟即便再不乐意,可他与洪云韶尚未达成统一口径,更没有抓到现行。
好哥哥的人设还得继续维持,怎么也不能表现得太失望。
一阵兵荒马乱后,众人散去,待周遭逐渐恢复平静,安蕴秀这才松了口气,放松了心弦。
确认四下无人后准备偷偷溜回去,或者找个熟人打掩护,不成想腿脚一软,差点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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