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除夕夜,京城一片雪花也不曾飘落,凤仪宫冷寂得如同坟墓,不远处夜幕绽放着御前夜宴助兴的烟火,李隆兴最后也没能来见她一面。
“自母后病后,父皇时常守在病床前寸步不离,但母后道,她死后不入皇陵,她要父皇将她尸身一把火烧了,骨灰洒进江海,随水而去,父皇大发雷霆,只道母后此生后悔嫁与他,从此再未踏进凤仪宫半步。”
“母后弥留之际对我道,她这一生,幼时无忧,年少坎坷,心中填满憎恨,前半生都在不计一切代价逃脱洛书诚的掌控,最后得偿所愿,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走进了另一个牢笼。
希望死后能随水而去,汪洋入海,细雨无声,山川流淌,无所拘束。”
“最终父皇仍是遵循了母后的遗愿,葬入皇陵的只是一具掩人耳目的空棺。”
“我想,他日后曾后悔过,母后也是。”
这夜两人对饮,喝了好多酒,都有些昏沉。
月意朦胧,枯枝寒鸦,好在人影是成双的。
他说了不少话。
常年积压在胸中的郁结,终于可以倾诉。
“其实他们,不过是赌气罢。”
情到深处情转薄,一个求之不得因爱生恨,一个若即若离郁郁而终,明明却是两情相悦的一双人。
那时,他便觉情之一事甚为麻烦,两个人在一起竟只剩下互相折磨。
“我少时便想着,倘若日后我只寻一人,对她一心一意,视若珍宝,白首不离,是不是便没有这许多波折?”
他拥她入怀,低声叹道:“而后明白这也不过奢望,这一辈子没完,谁也说不得准。
故而这句话,日后黄泉路上牵着你的手再对你道:李洛卿这一生一世,只有你。”
“你”
她抬头望向他,又是动容,又是诧异。
他低头吻上她的额头,顿了片刻,才缓慢低声道:
“我与萧若薇仅有夫妻之名,她是萧皇后的人,宝儿并非我所出,她在嫁与我之前,早已与别人有了私情。”
他说得云淡风轻,份外平静。
明知她是萧皇后的眼线,只为监视自己一举一动,仍是觉得她豆蔻年华跟着自己远赴蜀地,何其可怜。
然而揭开盖头那一刻,只见到了新娘梨花带雨的一张脸。
她说她心有所属,他若敢碰她,她便咬舌自尽。
于是他最后的怜悯也成了嘲讽。
自此他将她软禁在别院不闻不问,直到她生了孩子难产而亡,他也再没瞧上一眼。
包括那个孩子。
“只是那些年来,在天凉山荒无人烟,多少算是相依为命,我总是忘不了宝儿被带进宫中时哭红的一双眼。”
那个孩子哑着嗓子哭喊着,父王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宝儿以后都会听话,不要抛下我,宝儿听话,宝儿听话
他说了成千上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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