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顾小灯别无选择地贴着对方,只有哆嗦着的万丈惊恐,被抱了许久之后,他听到了耳边强忍着的哽咽,这才从惧怕变成疑惑。
那哽咽声持续了很久,好像从他做梦时一直持续到他睁眼,这悲恸怕是比灵堂前的孝子贤孙都持久和稳定,呜呜咽咽得让顾小灯情不自禁地怀疑起来:不会真有人死了吧?
耳边的哽咽声低沉微弱,续航颇长,声调颇稳,逐渐变成了催眠曲,顾小灯经不住,依偎着这不知名的大块冰块,愣是被催眠睡着了。
*
这一睡便是昏天黑地,顾小灯再醒来时,骨子里仍不减恐慌,眼睛先悄咪咪睁开一条缝,只见头顶竟是自己熟悉的学舍,脑子便激灵了些许。
他猛咽口水,两手抓抓身下的褥子,手感正确,这才转着眼珠子去看周遭。
真的在学舍。
他疑心自己是在做梦,瞪圆眼睛环视周遭,看起来一切如常。
暖炉里的炭烧得哔拨作响,小书桌上点着惯用的小香炉,案上的书籍纸笔摆放得整齐,正对的小窗严丝合缝地紧闭,堵住了外头深冬腊月的风雪——风雪不侵,年关在即。
顾小灯缓了半天,大口深呼吸,抓着床沿奋力起身,头重脚轻好不难受,只撑起了上半身,还笨手笨脚地压到自己的长发,扯得啊呀痛呼两声。
屋门登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奉恩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子,你醒了吗?”
顾小灯结巴着大声回应:“我醒了!”
屋门吱呀一声,槛外的奉恩和奉欢走了进来,着装一如既往,神情分毫不变,他们得体又不失动容地朝他笑:“公子醒了就好,你昏睡二天了,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
顾小灯怔怔地看着他们:“哪里都挺好的……在这儿就很好了。”
两人上前来照顾他,依旧默契十足,顾小灯刚醒来有些迟钝,尚未察觉他们身上遮掩的异样,只是风声鹤唳地压低
声音,问:“我这会怎么在顾家了呢?”
顾小灯额头还烫着,烧得脸颊粉扑扑的,有些迷茫地歪着脑袋看他们,不太清楚地听他们说话。
奉恩将冷敷的柔软巾子轻轻绑到他额头上:“四公子当夜恰好在白涌山,听到你出事,便去把你带回来了。”
奉欢则端着药碗来,眼角微红地不太敢看他:“公子不用怕,你不需要到二皇子那边去了,你只管安心地在家里休养,快快好起来,和大家一起过年才是。”
“哦……”
顾小灯慢慢地皱了眉头,“是森卿啊……”
小窗外忽然传来声响,顾小灯草木皆兵,揪住被子往床里躲,大惊小怪地瞪着紧闭的小窗:“外面有人吗?”
奉恩和奉欢忙小声哄他:“没有,不用怕,应当是窗台上的积雪掉下来了,不然就是小配在屋外撒欢。”
顾小灯眼睛亮了一下,心里稍安:“一阵子没看到小配了,能把它牵进来吗?”
“公子你还有些虚弱,怕小配闹你,要不明天再同它玩?”
顾小灯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拍拍自己的脸,努力地摆出清醒的神情:“不虚不虚,我没事的。”
奉欢便说他去将小配训一训,让它待会不要过于生龙活虎,免得闹坏了他。
顾小灯抻着脖子翘首以盼,只是看着奉欢走出去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一点奇怪:“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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