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尉便放他离去了。
顾府,东苑。
占地足有半亩的骑射堂,平时用以供府里女眷和小主子们跑马蹴鞠,今日却被一群佩刀的赭衣卫占用。
顾仁淮一眼就看到了沙场中搭建的桐油布天幕,一旁篝火熊熊,一只烤全羊正要出炉。
而空气中飘散着西域香料的浓烈味道,一身负长弓的魁梧汉子,正蒙眼取箭、戏弄着场中一群衣着清凉、连声尖叫的胡姬。
嗖——
一支羽箭迎面而来,顾仁淮并不避让,单手一抄、稳稳接住。
魁梧男子扯下蒙眼的红巾,看清来人竟是顾仁淮,大笑:“许久未见,你身手变好了啊!
不错,看来都尉司是一个好地方,能把瘦狗仔脱胎换骨的训成狼崽。”
顾仁淮上前,双手捧箭交还,谦卑道:“贵君谬赞,某有愧。”
魁梧男子:“唔,不过看到你,我就知道那只白毛小猢狲,这次是逮不到了。”
“罢了。”
顾仁淮弯腰越谦卑:“您大人大量。”
魁梧男子深感没趣的啧了几声,便招呼顾仁淮进帐中同坐,聊了聊近日京中与禁中的诸事。
末了,告辞前。
顾仁淮拱手道:“此番,节礼一事,陛下那里能否体会到您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事。”
“成了,您便可直入禁中谒见陛下,顺势留京开府。”
“来年,便可接王妃与世子入京。”
“不成,则太子那边,需费心多打点。
您则需在行踪未曝之前,尽快回到藩地。”
“其余的扫尾事项,某会替您安排。”
魁梧男子盯着他看了半响,大笑:“好、好!
能忍善断、识大体且善经营,顾家小辈有你在,定能前程远大!”
顾仁淮不亢不卑道:“都是因为有您在,顾家的日子自然有奔头。”
魁梧男子突然问:“那吾与小十三?孰优?”
顾仁淮慢慢抬眼看了过去,道:“这个问题,此时、此刻无法回答。
即便回答了,也于您无用。”
魁梧男子笑道:“那什么时候,是回答吾的合适时机?”
顾仁淮:“当我在顾府,能说一做一的时候。”
魁梧男子一愣,忽然大笑,连连道好,神态癫狂。
男子身后的赭衣侍卫们,却慢慢握紧了刀,只等主子示下,就砍下这人的头颅。
就在肃杀紧绷的时刻,笑声渐歇,魁梧男子召来几个身材丰满的胡姬作乐了半响,气氛才渐渐和缓起来。
就在那几个碧眼胡姬瑟瑟抖的被带进帐篷的时候,带刀的赭衣侍卫们,均训练有素的低头,悄无声息的退出了账外。
而顾仁淮,贵人没吩咐他可以走,他也只能僵直着腰背,旁听了这场活春宫。
幼年过往的黑暗,悄无声息的漫上锦袍的边角,细碎的、沉郁的、痛苦的,是暴雨中的牛车,破烂的篷布中,一双攥紧横木的妇人的手,脂粉玉嫩却布满青紫;
是金堂满彩的豪族阖家欢中,妇人折腰的胡旋;
是雪地里被强行押走的青帐小轿中,不顾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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