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阁老快快请起,何至于行此大礼?”
叶倾怀想先将他扶起来,不想陈远思却异常的固执,他跪在地上道:“陛下若是不能了了老臣这一桩心愿,还请陛下看在老臣为朝廷尽忠多年,如今体弱多病的份上,准老臣告老还乡。”
又来了。
叶倾怀心中烦躁。
前世陈远思也是为了皇帝立后一事上了不知多少折子,在朝堂上引经据典地软硬兼施,把立后娶妃一事与能不能坐稳皇位画上了等号,最后几乎是带着群臣弹劾她这个皇帝让她退位。
叶倾怀扛不住他们这样的攻势,最后勉强应承了下来,下旨将陈家女和顾家女一同纳入后宫,结果还没商定谁来当这个皇后,叶倾怀女子的身份便泄露了,这婚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如今陈远思拿文臣那一套告老还乡的谏法来逼她,说到底还是换汤不换药。
叶倾怀嘴角勾起了一個有些可悲的笑容。
是啊,以她如今的处境,手中没有兵权,身边没有近臣,名为九五至尊,实为案上鱼肉。
除了皇帝这个名号,她还有什么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朝堂之中更是如此,哪里有什么平白无故的好意。
她想拉拢陈远思是想靠他打压顾世海,而陈远思替她说话则是惦记她身边的这个皇后之位。
更准确的说,他想要的是一个流着陈家血脉的太子。
可这偏偏是叶倾怀无论如何也给不了的。
叶倾怀神色暗了暗,她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一个巨赌的决定。
然后,她将各种心思收拾停当,对陈远思和颜悦色地笑道:“陈阁老这说的是什么话?朕是陈阁老看着长大的,若说亲近,旁人是不能比的。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快起来。”
陈远思听到“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似乎忖了忖,才在叶倾怀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陈府千金有如此才情,若是不能有一门好亲事,不要说陈阁老舍不得,朕也要扼腕叹息。”
叶倾怀顿了顿,又道,“实话和你说,朕亲政以来,内阁递上来的奏请立后的那些折子朕都看了,朕不是不想立后,而是没有办法立。”
“陈阁老也知道,去年敬敏太后薨逝后,后宫中无人主事。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皇家也不例外。
可朕父母早逝,也没有为朕定下亲事,朕只能自己做主。
这已是不孝。
皇考归天至今不足两年,朕尚在孝期,孝期大婚,便是大不孝啊。
大景以仁孝治国,朕身为天下臣民表率,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叶倾怀说的恳切,陈远思面上却不为所动,他下意识地想松开叶倾怀扶着他的手,却被叶倾怀牢牢地抓住了。
叶倾怀话锋一转,道:“但是,陈阁老难得向朕开一次口,朕怎能不允?更何况,今日见到千金墨宝,甚得朕心。”
她摘下了腰间的玉佩,放在手心里有些不舍地端详了一眼,塞到陈远思手里,道:“这块玉佩是朕登基的时候母后给朕的,朕带了两年,不曾离身。”
陈远思一听她说到这玉佩的珍贵之处,作势推拒。
叶倾怀却强行将那玉佩塞在了他手里,道:“朕今日见到此画,顿觉遇到了知己。
人生难得一知己啊,陈阁老。
这块玉佩权作朕与陈家的定亲之物,陈阁老若是不收,便是不允这门亲事了。”
陈远思没想到叶倾怀对这门婚事突然松了口,他面露诧异,手上推拒得也没有方才那么厉害了。
“陛下,这块玉佩老臣知道,跟了敬敏太后一辈子。
这太贵重了,老臣实在不敢收。”
叶倾怀道:“母后当年给朕这块玉佩的时候,便是让朕日后送给朕的皇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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