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被围前回来了一只隼,信上说四太子日前已离开可汗庭,往穆术汗王所在的阿巴坎去了。”
“察苏可有向城外回话吗?”
那小将摇摇头:“察苏公主严令,所有守城士兵架弩待命,不准对城外的问话做任何回应。”
不回应是对的,此刻穆术汗王那边情况尚不明朗,科布多这边必须保持沉默,姬婴又低头思忖片刻,吩咐他道:“你回去告诉察苏,要多派人登楼瞭望,谨防围军拦截隼信,我这里请她不必担忧。”
“是。”
那小将答应着去了,姬婴靠在椅上又仔细忖度半晌,上回都城前来迎亲的使者,都被埋在东城外荒郊,这次可汗军前来围城,虽未进攻,却也是来者不善,一旦郊外埋的那些王宫使者被铁蹄踏出,阿勒颜谋反一事提前坐实,局面恐怕不好控制。
阿勒颜离开可汗庭后,带着亲随一路快马向西北驰骋,抵达剑水下游时,他收到了科布多城外传来的消息。
得知可汗军分了三万兵马围困科布多城,他心道不妙,但眼下只有他与亲随二人,即便转道回科布多亦无济于事,他只能继续快马沿剑水,往上游的阿巴坎疾驰,找穆术汗王分兵回援。
阿勒颜在马上连赶了七日路,终于远远地看见了阿巴坎城外的河流分界点,这里原有一条从北面雪山流下的河,在低洼处被地势一分为二,一条宽阔的即是剑水,一条窄些的名为阿辅水,阿巴坎城便坐落在两河分流的平原之上。
此刻空气中传来阵阵血腥气息,细看剑水中带着些淡淡血色,水中还能见到一些刀剑和盾牌,随河流往南漂去。
看来上游已开过战了,只是此刻周遭一片寂静,瞧不出究竟胜负如何。
阿勒颜在河边下了马,让亲随牵着,他走到河边,从岸上拾起一根长棍,从水中捞了一片战甲和残旗。
那旗仅剩了半幅,是可汗军这次领兵大将的帅旗,战甲却不是可汗军的制式,看上去应该是穆术汗王帐下的兵甲,看来上游战况颇为激烈。
阿勒颜抬头看了看北边,随后转身吩咐那亲随:“下马渡河,我们从西面进城。”
他们一路绕到阿巴坎的西城门,见这里城门紧闭,但城外碧草如茵,一片祥和,丝毫没有打斗痕迹,看来果然只在城东边打了一仗,可汗军此刻应该是向东北侧后撤了。
阿勒颜将事先备好的响箭在城外朝空射出,城头上守军闻信去叫大将,那将领一见是他,忙亲自带人出城来迎。
他进城后直奔王府,穆术汗王听说他来了,也亲自出来相迎。
从前穆术汗王对这个四太子并没什么好印象,只觉得他秀气少言,一点没有草原壮士的气派,不想他如今能这样有魄力,果断派兵马来投奔他,反抗纳叶钦汗,倒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穆术汗王的王府是一片大帐,为不忘祖辈游牧习俗,他平日里都是住在帐中,此刻他已走到帐外,远远地见阿勒颜跟着一名守城将领走来,他点点头,抚着胡须一面走一面笑。
阿勒颜也抬头瞧见他了,只见穆术汗王圆jsg脸宽额,本就生得体阔,如今养尊处优愈发肥胖,如同一扇门走将来,笑声更是地动山摇。
他们在帐外彼此厮见过了,阿勒颜也没多寒暄,进城路上他已从那将领处得知,今日早些时候阿巴坎城外与可汗军战了半日,虽然战况激烈,但阿巴坎军也没吃亏,如今已收了兵,待明日再战。
于是他开门见山地向穆术汗王提起科布多被围一事,穆术汗王点点头:“这事我也听说了,依我看你不如还是留在我这,另外派个大将带兵前去就是。”
他心中惦念着城中使团,坚持道:“我还是亲自带人回去一趟,等剿灭了分军,再分路往东攻打可汗庭。”
穆术汗王摸着胡须想了一想,自从他起兵后,北边也有几个小汗王应声而起,已有两位派了人来,说已派了人马到阿巴坎支援。
但这些人马总要十日八日才能抵达,在此之前,阿巴坎还要应付城外的可汗军,暂时还不宜分兵。
等那些小汗王的人马到了,再放阿勒颜回援科布多,到时候多路分兵前往可汗庭,他说不定还能把阿勒颜甩在身后,抢个先手。
于是他点头说道:“科布多自然要救的,但眼下可汗军在外,需得先把他们打发了,才好叫贤姪将人马带走回援。”
阿勒颜闻言有理,遂没再说什么,跟穆术汗王要了帐内纸笔,简单写了两句话,随后起身走到外面,用哨唤了一只隼来,绑上信,放回科布多。
他望着那隼一翻身飞进了云层,想起自己出城前都没去面见姬婴道别,不禁有些后悔,此刻他只得暗暗祈祷,希望科布多城能撑到他带兵回援。
科布多城外的可汗军已在此围守十日了,前面几天城外将领还每日朝城内喊话,但见城头上一句不回,只是架弩相持,后面几天城外也只是默默围守,城内外俱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这天清晨,忽从北方飞来一只隼,打破了连日以来的寂静。
那隼从城外十数里远的地方冲破云层,朝着科布多城内滑翔而来,城外有眼尖的可汗军侦察兵瞧见了,忙报与大将知道,那将领手搭凉棚一瞧,的确是个信隼,遂下令:“放箭!”
于是周边数十名士兵纷纷拉起弓来瞄准,开始时距离还不够,所有的箭都射空了。
但那隼因要在城中降落,必须在三里外降下高度来,所以很快便进入了可汗军的射程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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