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儿,只有毁掉他们,我才能从过去走出来,我才能重新开始。”
长安没有回答,因为这已是林官为自己寻到的唯一能发泄的法子,是他唯一能说服自己解脱的理由。
尽管她知晓,亏欠他们的从不是什么人,而是这残忍的命。
生老病死,众生皆苦。
炎迦重重责罚了林官,他从刑室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昏死了过去,一身破烂的衣裳被血浸染,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可他脸上却还带着笑。
好似退去了所有伪装,回到了当初那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模样。
仇恨了许多年,他终于原谅了这世间,纵使是以最过激烈血腥的手段。
然而这片刻的欢愉宁静也是好的。
长安耐心的替他脱掉和伤口粘连在一起的外衣、里衣,小心翼翼的替他清洗伤口,上药,用干净的白布包扎。
他因疼痛而下意识的颦眉,莫名的孩子气,她伸手温柔的为他拂平眉头,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若是岁月能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她就这样呆呆看着他,过了半晌,听到他轻轻蠕动干涩的双唇呢喃着:“水,水”
她倒了杯水,轻轻扶起林官,喂他喝下。
其实她也从未照顾过人,笨手笨脚的,呛到了他,林官咳了一阵,牵动了胸前伤口,剧痛下,彻底清醒过来。
她有些懊恼的去拍他的后背。
“没事儿”
林官轻笑了一下。
这一笑,二人都是一愣,然后纷纷沉默了下来。
半晌,林官低低开口:
“惜儿,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你知晓,我连”
“我知道。”
她匆匆打断了他的话,轻声道:“我也一无所求,只要小官哥哥在我身边就够了。”
林官一声喟叹,缓慢的握住了长安的手。
那只手纤细瘦小,却并不柔软,那上面布满了茧子,拿起剑,可以轻易割断人的喉咙。
“惜儿,假如上天安排我们一定要成为彼此的累赘,彼此的软肋,这样也好。
就让你我的生命自此纠缠在一起,活着一同活,死后一同下地狱。”
她轻声应着,强自忍住眼眶的酸涩,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小官哥哥,其实我们最初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啊。”
“是啊。”
他也笑。
为奴为婢也好,只要有口饭吃,我们在一块儿。
八月二十九,是云芳荨的生辰,靖国侯府里从来不会有人记得,但这个日子炎迦却从来不会忘。
他带着她去了城中最豪华的酒楼,最美味的宴席,请人为她演了她一直想看的皮影戏,还带她飞到了燕京城最高的楼上,看了一场绚丽的烟火。
炎迦问她有何生辰愿望。
“我想周游天下,走遍四方。”
炎迦沉下脸色:“你还是想离开我。”
“不是的,阿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像亲人一般,我怎么会想离开你?只是天下之大,中原地广物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不愿一辈子只做一只笼中之鸟,那样我同那些见识短浅的娇小姐有何区别?你愿意我变成那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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