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一碗药下肚,孙娘子在一旁为她倒了水,她也没喝,忍着苦辛咽了咽津唾,又端起了另一碗药,心里盼着他能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下去了。
李琮栖靠近圆桌,同时朝孙娘子挥了挥手,让她出去了。
他瞅着小哑巴的侧颜,脸小眸亮睫羽浓密,雪色肌肤被药膏遮掩了些,却衬得眼眸愈加出挑。
长垂在身后,还有几缕落在颈侧,不合身的白色亵衣松垮的套在身上,颈下风华欲说还休,加之身体主人恹恹的情态,如姣花照水,我见犹怜。
他既已捅破南昭郡王被害一事,来此就是想看她怎么说。
纵然他不是个心善之人,见到如此尊容的小姑娘,也不愿在此地就直奔主题。
“我想知道昨晚害你的人是谁。
毕竟是她搅乱了我沐浴,让我损失了一桶浴汤。”
顿了顿,眼尾不觉上挑,又说,“还有,一件亵衣。”
拾月哪里晓得李琮栖的“慈悲心肠”
。
这里她人生地不熟,谁都不认识,谁又会害她,肯定是不小心拿走的。
他想知道害她的人是谁?还就为了一桶药浴和一件亵衣?她如何能信,倒是觉得他话里有话,大概在向她暗示些什么。
在巷子里拔下簪刺向他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便想要鱼死网破。
现在她连带着好几个把柄,再次落到他手里,不仅没死成,还睡饱了觉,被喂了药,心境自然也生了转变,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呢?
他既不提长升殿的事,以前还隐瞒了那么久,那她更是没必要自己提,就暂且就事论事借坡下驴吧。
如果能好好活着,还有转圜的余地,她也不想年纪轻轻就踏上绝路。
拾月立刻变了脸色,目光真挚澄澈,心怀感激的看向黑衣男。
她不会说话,但得让黑衣男接收到她的乖顺老实,免得他心情不悦再生事端。
是以她又更卖力了些,挤出了丝笑意来,比划道:“偷拿你的衣裳是我不对,这是我欠你的。”
“今后我会继续陪你下棋。”
“好好服侍你。”
她由萎靡沮丧骤然转换成温婉乖顺,李琮栖全都看在眼里,不觉蹙起了眉。
昨晚那事于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他不欲多说,也是不想别生枝节。
他在乎的只是她身上的秘密和利用价值,其余的,根本不值得他花费心思浪费时间。
然而小姑娘遇到那样的事,会想些什么,却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她刚刚突然那样看他,目光中溢满柔情,充满期待,还提到了以后。
李琮栖感觉很不妙。
当然,这事儿如果生在普通男子身上,大概就该谈婚论嫁了。
但他,怎么可能?!
京中不乏想嫁他的高门贵女,不过是其背后的家族想要攀附于他。
因着他自己当家,婚事上没有父母管制,所以那些权贵们舔不下脸来与他说媒,只能唆使女儿们想办法往他身边凑,花样百出,各种手段李琮栖见识过不少。
其中最出格的,是自己跳进水里,喊着他来搭救。
如若生昨晚浴房中的事情,那无论他多么的权势滔天,碍于悠悠众口,也得把人抬进府里了。
思及此,李琮栖心中那一丁点儿的怜悯瞬息消失殆尽,他直奔主题:“我还想知道,你害的人是谁。”
语气清清冷冷的,“给你点时间,把那件事想清楚。”
话毕,李琮栖大步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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