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宥能感觉出少年在害怕。
是的,害怕。
和从未经历过名利场的他一样害怕。
后来,他实在受不了每一个到他的人说“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早早没了爹妈”
时,脸上故意做出来的遗憾和感叹,趁大舅与生意伙伴推杯换盏的间隙跑到酒店天台。
很巧的,在天台又一次到了少年。
那晚天气与今天很像,厚厚的乌云遮住本就不满的月亮。
夜幕空荡荡的,站在不远处,他听到了夹杂在朔风中极度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先生,外面风大,快回来吧,别冻感冒喽”
自家主人一直在门口不进屋,李伯心疼,赶紧迈着老腿出来提醒。
思绪被打断,裴明霄点了点头,却仍站在原地没动。
因为今天的天气,与十七年前实在太像了。
十七年前,他十一岁,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宋筠带去参加晚宴。
但那却是他第一次,见到母亲和别的女人在公共场合大打出手。
很久以前,父亲便不怎么回家了,在外界议论声中,他隐约能猜出父亲要离开他、离开这个家。
是那位女明星的出现,证实了他的猜想,同时也揭开裴家极尽光鲜的表象,把下面血淋淋的皮肉放在台面上,展示给所有的人。
即使早已磨练出波澜不惊的心性,面对这一幕,他仍抑制不住地恶心、难过和恐惧。
他和宋筠说想透透气,自己跑到天台。
那大概是他有记忆以来首次抛掉身为裴家人的体面,哽咽出声。
然后,他听到天台门被打开。
顺着声音望过去,刚才躲在人圈中偷他的小男孩愣愣地站在那儿,红色格子领结可笑地歪到颈侧。
应该没有人愿意在这样没星星的夜晚逗留,他不准备理那个男孩,转过头,继续下面的车流。
直到门外突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男童音
“天台坏了,不能进。”
“是,我亲眼到的,漏了好大一个洞。”
“别进别进,里面在装修,会摔到人。”
“”
“滋滋”
记忆正重播着,手机响了,第二次打断了裴明霄思绪。
不过这次不是李伯,而是来自于歪着领结的男生的信息,他低头打开。
柚子茶是我弟。
五分钟后,姜湛俞从浴室冲出来,姜宥甚至怀疑他根本没脱衣服。
而事实证明,如果一个人能为了玩游戏争分夺秒洗澡的时候,他必然也不会真让你在十二点前睡觉。
“哥,来一把嘛”
“哥,再来一把嘛”
“哥,最后一把,这把打完我分该够了”
于是最后一把接最后一把,打到将近后半夜两点,姜湛俞才终于在手机电量的抗议声中放过野爹,准备睡了。
说是让小霸王住沙发,但山区温度本来就比城市低,加上度假山庄供暖一般,姜宥没能狠下心,让出了一半床铺给姜湛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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